裴俊沒有直接回答,他微微一笑問楚行水道:“你是怎麼看這件事?”
楚行水坐下,司筆小童急忙給他倒了杯茶,他喝了口茶才悠悠道:“雖然我隻是道聽途說,但也能猜到,這件事必然是崔圓吃了個啞巴虧。”
“何以見得?”
“很簡單,天騎營成立,就象一把刀插在他崔圓的背上,他豈能善罷甘休,所以我猜他最近必然會有動作,很巧,死的人恰好就是天騎營的骨乾將領,裴相不覺得他死得很蹊蹺嗎?”
裴俊想起了早晨崔圓與張煥的對話,不由輕捋長須笑道:“不愧是刑部尚書,看問題確實比常人透徹幾分,不錯!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個人必然是張煥所殺,不過手段卻頗為巧妙,可憐的老崔,偷雞不成倒蝕了一把米。”
說到這裡,裴俊忍不住嗬嗬笑了起來。
“依你之意,那我們下一步該怎麼行棋呢?”楚行水沉吟一下問道。
“什麼也不用做,在一旁看他們廝殺便是。”
裴俊迅速瞥了一眼楚行水,見他欲言又止,便淡淡一笑道:“當然,若你想把張煥拉到我們這邊來,我也不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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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空氣清新而沒有風的夏夜,初升的月,如水銀般的白,星沒有幾顆,疏朗朗地點綴在藍天中,就仿佛貴婦人身上披的藍絲絨晚禮服上,綴了幾顆不規則的寶石。
大明宮東內苑,張煥高騎在馬上,他的弓弦漸漸拉滿,目光凝成一線,箭頭在月光下微微閃著青光。
‘嗖!’一支狼牙箭從他手中射出,迅疾地劃過灰白色的夜,準確將一隻奔跑的田鼠釘死在地。
“將軍,已經第一百隻了!”一名士兵跑上前,用劍將田鼠挑起,和另一堆同樣的戰利品放在一起。
五十步外,張煥將狼弓慢慢收入弓囊中,他擦了一把汗,對周圍的數十名親兵笑道:“這幾日難為你們抓鼠了。”
一名親兵嘴咧了咧,苦笑道:“不瞞將軍,這幾日我們抓鼠出了名,已經有好利者在大門外專門出售活鼠,一文一隻,今天的這一百隻田鼠就是早上買來。”
“還有這種事?”
張煥也忍不住笑道:“將軍夜引弓,人家飛將軍是射虎,我卻是射鼠,你們嘴要緊一些,莫傳出去讓人笑話了。”
他剛走兩步,遠遠地一名值勤的士兵跑來,“將軍,大門外有人尋你。”
“是什麼人?”
“有士兵護衛,好像是重臣,他沒通名,隻說是你的長輩。”
“長輩?”張煥沉吟一下,難道是家主來了嗎?
“你們跟著我,要提高警惕。”張煥吩咐手下一聲,雖然他知道崔圓不會殺他,但崔慶功難保不會做出什麼蠢事。
大門處,數十名披甲士兵護衛著一輛華麗的馬車靜靜地停駐在二十步外,門口當值的百名士兵則人人緊握刀柄,警惕地盯著這輛馬車。
馬蹄聲擊破了寧靜的夜,門口的士兵立刻閃開了一條道路,張煥在數十名親兵的簇擁下從門內奔出。
“賢侄,是我!”車門打開,露出了楚行水清秀而蒼白的麵孔。
張煥見是楚行水,急忙翻身下馬,上前長施一禮道:“讓楚世叔久等了!”
“我找你有一點事!”
楚行水笑得有些勉強,他猶豫一下便對張煥道:“這裡說話不便,能否到你住處細談。”
張煥點頭笑道:“世叔若不嫌我蝸居簡陋,那就請隨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