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橫秋將信將疑地看了他一眼,會西堡的城門隻有一座,事先已經用千塊大石堵死。無論搬開還是重壘都要花上一兩個時辰,雖然他希望能早一點做好迎入張煥的準備,但最後他還是聽從了羅縣令的建議,
約一個時辰後,吐蕃殘軍開始向東麵撤離,隨即一支約三千人的輕騎兵上前叫門,他們拿著火把,昏暗的夜色中隻隱隱看見大唐的龍旗,以及大唐騎兵的盔甲。
“李將軍。我們是會郡駐軍,韋大帥命我們來支援會西堡。”隨即一封信射入城,裡麵確實是韋諤的派兵令。蓋著鮮紅地隴右節度使大印。
不是都督,而是會郡地援軍,李橫秋有些猶豫了,他把信遞給羅縣令。羅縣令仔細地看了一遍,他低頭沉思片刻,道:“將軍,我以為韋諤若真想救河西,他不應該派三千人來會西堡,而是派五萬人從金城郡渡河,直接取河湟,現在這樣冒然而來,無濟於事不說,還事先打草驚蛇。”
“那依你的意思。他們是在詐城?”
羅縣令緩緩地點了點頭,“若真是援軍到來,南麵怎麼會沒有動靜?”
距城門五百步外,馬重英一臉奸詐的冷笑,既然求援的烽火已經點燃。那他就將計就計,扮做援軍來賺開城門,他挑了幾百名漢人士兵充作唐軍叫門,而他自己卻親率領二千精銳,準備隨時突擊。
馬重英一向以出奇兵見長。他白天見會西堡守將遲遲不點烽火。最後雖然是點了,但也是極為凶險。他由此推斷此唐軍主將難斷大事,便決定施計謀取會西堡。
雖然城上傳話,請他們稍候,但等了半個時辰,有士兵來報,城內並沒有聽到什麼動靜,更沒有搬運巨石的聲音,馬重英不由眉頭一皺,他隱隱感覺到自己已經計敗,忽然,城頭發出一陣陣破空之聲,隨即頭頂上傳來異響。
“是石!”馬重英大喊一聲,他掉轉馬頭便向西逃,數十塊巨石如冰雹般砸下,騎兵隊裡一片人仰馬翻,戰馬驚嘶、哀嚎聲大作,騎兵們紛紛掉頭逃命。
就在這時,佯逃到東麵三裡外地士兵忽然發生了騷亂,一支埋伏已久的鐵騎忽然殺進敵群,這才是張煥真正的援軍到了,張煥早在敵軍使計之初便已經到來,但他並沒有急著進攻,而是埋伏在外等待最佳時機,當城上識破敵軍之計還以顏色之時,機會來了,南麵之軍以為是施計而不會來支援,馬重英地騎兵卻是一片混亂,自顧不暇。
四千河西精騎如下山猛虎般衝亂了河湟聯軍陣腳,他們士氣高昂、裝備精良,在以步兵為首的河湟聯軍中肆意殺戮,人頭滾滾落地、哭喊聲震天,雖然河湟聯軍擁有大型攻城器,但吐蕃人鐵器等戰略資源缺乏,使這些附庸軍地個人裝備普遍不如吐蕃軍,他們沒有盔甲,隻穿著粗布軍服,雖然白天他們士氣高昂,但那是人數占優地自信。
在黑暗中,人高馬大的唐軍士兵個個象一座山一樣,他們有最堅固地甲,有最鋒利的刀,有最高大地戰馬,更有高昂的士氣和嫻熟的拚殺技巧,四千大唐騎兵所向披靡,殺得血流成河、屍橫遍野,河湟聯軍的陣腳在頃刻之間崩潰,他們已經組織不起抵抗,也不知道有多少援軍殺來,膽已寒、心已裂,沒命地沿著黃河灘塗向南逃去。
馬重英見敵人援軍已到,而自己軍隊士氣低迷,他也無心戀戰,便率領殘軍向南撤回了大營。
一直到三更,會西堡堵門大石才終於搬移,沉重的大鐵門吱吱嘎嘎拉開了,數百名手執火把的士兵出門迎接張煥進城。
大門處被火光照得如白晝一般,數千騎兵列隊進入了會西堡,李橫秋快步上前,跪下向張煥請罪,“屬下判敵不明,險些失守會西堡,特向都督領罪。”
張煥下馬扶起了他笑道:“你及時點燃的求救烽火,也沒有丟失會西堡,何罪之有?”
李橫秋歎了口氣,“屬下沒有意識到今天敵軍隻是試探性進攻,物資損耗巨大,一百二十架石被砸毀或過度使用已損失近半,石塊、飛弩、箭矢都已消耗過半。”
“李將軍不必擔心,我們已回收了十幾萬支箭,可以抵擋一陣了。”已經換了一身軍裝的林平平卻不知從哪裡鑽了出來,她笑吟吟地看著張煥。
在閃爍的火光中,張煥卻沒有認出她,隻以為她是一個眉目清秀的小兵,便點點頭,重重地拍了拍李橫秋地肩膀笑道:“彆唉聲歎氣,你是主將,你若沒有了信心,讓手下的士兵們怎麼有勇氣守城?這位弟兄說得不錯,箭射不遠,可以趁夜收回一部分,我的士兵們帶的都是雙箭壺,也有二十幾萬箭,至於石塊那更不用擔心,我們會西堡就是用石塊砌成,把民房拆了就是。”
張煥的一席話讓李橫秋心中又是慚愧,又是溫暖,他急忙指著林平平道:“都督,今天點烽火多虧了這位奇女子,她還射死了四十餘敵軍,立了下大功?請都督封賞。”
“女子?”張煥微微一怔,他又仔細地看了看林平平,忽然認出了她,驚訝道:“你是平平!你怎麼在這裡?”
林平平嘻嘻一笑,“我以為你把我忘了呢?還好!還好!還算記得,我娘、三叔、大哥和嫂子都在會西堡,是爹爹讓我們來地。”
旁邊的李橫秋見他們居然認識,而且似乎還很熟,他不由詫異地問道:“都督,你們認識?”
張煥沒想到能在會西堡遇見師娘和平平,他心中十分歡喜,見李橫秋疑問,便笑道:“她便是林軍醫的女兒,是和我從小一起長大的妹子。”
李橫秋恍然,林德隆不就是張煥的師傅嗎?她竟是林德隆地女兒,他心中一陣後怕,自己早上險些把她殺了,他有些忐忑地向林平平望去,但願她不要告狀,平平卻仿佛知道他地心思,調皮地向他眨眨眼,李橫秋心中一塊石頭才略略放下,他急忙向張煥拱手施禮,“既然都督來了,屬下自當向都督移交指揮權。”
張煥點了點頭,微微笑道:“我剛才已經從戰俘口中得知,敵軍主將竟是馬重英,你當然不是他的對手,就讓我來領教一番這位吐蕃名將地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