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無法使用巫術的人,成了庭正,還是最年輕的庭正。
庭正可享六龍儀仗,堪比朝堂親王,對上君王也不必行禮。
換句話說,當年對他諸多輕賤迫害的人,十有八九都得朝他跪拜。
權勢的力量。
他知道自己是一個特例。
從頭到尾她都沒有關注或者插手,所以,她大概也沒算過,他花了整整六年才能再見她一次。
六年。
見到她的時候,才覺得...六年..其實也還好。
她未變過一絲。
時間於她是歲月不經意吹過的一縷風,也隻是讓她的一頭青絲輕微飄揚,柔軟了世間的滄桑。
她看到他的時候,也愣了下,想了下,問:“卿?”
他下意識看向旁側的玉晶離鏡...看到了自己的臉龐依舊年輕..二十二歲,但是因為巫靈庭之中吃得都是這世間最靈氣的果子,長留青春,人的身體生長也會被大幅度削減,他的二十二歲跟十八歲沒太大差彆。
所以她還認得。
“是”他作揖,低下頭。
還得更努力些。
他又開始挖空心思,不斷改革巫靈庭的體製,改進巫法,改進陣法,改進....
什麼能弄就弄什麼,弄越大越好,當然也要弄好,這樣才能再弄其他的..
他開始能夠名正言順得頻繁見到她。
半年一次,三個月一次,一個月一次,四五天一次,後來就是一天好幾次...
有時候他都擔心她會不會嫌他太煩了...
巫靈庭越來越強大,民間民生越來越好,跟朝堂的合作也越來越多,內外上下都說巫靈庭有個皇子是個勞模...巫靈庭的那些巫師天天感慨皇族的人眼瞎,把這麼一個為國為民的絕世勞模給弄巫靈庭來了...
君王也開始經常見他,一向威嚴強勢且禦下冷漠的君王卻對他關切有佳,賞賜諸多...仿若他們是天底下最父慈子孝的父子,也是天地間英武有才的楷模。
他謝了,轉頭就拿回去分給那些她平日蠻喜歡的小師弟小師妹們...
然後他們又說他很溫柔大方...
她後來看著他,說:“卿,你要不要歇歇”
他當時心裡一咯噔,以為自己是哪裡做的不好。
還是真的惹人嫌了。
她卻灑然而笑:“天下人都說卿是天底下最辛苦的勞模,每日辛勞,若是繼續下去,傷了身子怎麼辦?”
他當時發愣了。
她笑了?
她笑了。
“不會...一點也不辛苦...冕上,我們再來看看這個..”
他按下心頭上的酥麻,上前,談著談著的時候,看到她偏頭露出了光潔下巴,嘴角淺淡,眸色清冽...說話的時候,唇齒微微..
他低下頭,往後退了幾步,掐了下自己的掌心。
不能再進了。
就這樣吧。
宮廷跟巫靈庭的天氣是一樣的,可他卻覺得這些年每一日都是最好的時光,見不到她的時候是,見到她的時候更是...
若是歲月不能停留,亦能繼續這樣下去...
該有多好。
再回想起那十六年裡的痛苦,再想想自己那被掐死葬於亂葬崗的母親...縱然以他這樣的權勢跟能力,也無法找到她的屍骸了,二十多年,足以讓一個人的靈魂轉身,屍骨無存,連最強大的巫師都找不到她的痕跡。
無痕跡不立塚。
他的母親連一塊碑位都無法留下。
戾氣卻已經開始淡去。
歲月靜好吧。
可這天下間哪有那麼好的事情呢...
當他偶然一次去找她的時候,被攔下了。
君王在。
那是空庭的院子,周遭並無花草——她不是一個愛舞風弄月,侍弄花草的人。
空庭由此而來。
那是天下間最空靈安靜的地方。
她一如既往坐在那兒,手中有書卷,在跟君王說話,神色淡淡,不緊不慢。
而君王...那目光...
她不懂,但是他懂。
男人才最了解男人。
他心裡一沉。
可他仔細一想,這天下間的男人多是好色,君王更如斯,他這樣的目光應該也是...正常的。
隻要彆有什麼心思...
君王看過來了,朝他看了一眼,卻不叫他進去,而是讓他等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