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至於如此沉淪呢?
這人是琊主啊。
偌大個玄琊,就是雲至尊也沒有比她更理所當然的統治權。
可哪一個統治者會這這樣的呢....
隨弋沒看到她的臉,隻看到那手,還有案上已經打開的璿璣匣子。
水晶頭骨就在那裡。
隨弋看了一會。
琊主稍稍起了身,露了空靈清絕的側臉,雪一般的肌膚,月光清輝,一雙眼幽美明亮得不真實,仿佛她一抬眼,窗外淩空照月都黯淡了幾分。
沉淪麼?
之前的頹唐跟落寞在頃刻一掃而空,沒了半點痕跡。
隻是容顏顏色蒼白,更顯得她脆弱幾分。
但,她轉頭看來的模樣,若青竹。
“冕上親來,失禮了”
她手掌一拂,所有的酒瓶都化為烏有,就是那酒氣也煙然消散。
這地兒又空靈典雅如舊。
但,這位琊主是再無心點半點清香來待客了。
隨弋走出來。
點名了是大祭司,出來的卻是一個男人。
琊主也不在意,“冕上請坐”
隨弋卻是站在窗下,“你不歡迎我”
琊主:“冕上尊貴非常,不敢怠慢...”
這話冷清無比。
“歡不歡迎,於心,怠不怠慢,於禮...不衝突”
琊主姬攏這才定眼看隨弋,“為它而來?”
桌子上的水晶頭骨還散發著淡淡的光輝。
“你跟阿庭什麼關係”
隨弋這話單刀直入。
姬攏眸光一顫,卻是褪去了所有的淡漠疏離,隻剩下了冷靜。
她看著隨弋,隨弋也看著她。
窗簾在隨弋身後飄動,再後麵是高懸在天空的煙雨水月。
朦朦朧朧,空氣裡泛著淺淺的冷風乾淨氣味。
像是她的聲音。
清脆,果斷,乾淨....
“我是他的女兒”
隨弋終於還是確定了,果然是女兒,所以這個人的魂跟氣都有幾分巫的痕跡。
但...不全是巫。
“他是怎麼死的”
“自隕”
“為何自隕”
“背叛”
背叛.....隨弋重複了這兩個字眼,忽然上前,附身低頭,看著近在咫尺的俊麗容顏。
那眼睛多好看啊。
既有巫的神秘,又有....
“你的體內,有神族血脈”
姬攏不退不讓,隻是闔上眼,轉過臉,淡淡道:“堂堂庭帝,在大祭司被神族主宰關進九重妖樓後,跟神族女子有了情,還生下了孩子...他悔了,恨了,所以把自己殺了”
輕描淡寫,不含情緒。
“你的母親是誰?”
姬攏皺眉,“不知道”
隨弋定定看著她,站起身。
離開。
等隨弋完全離開。
姬攏一呼一吸艱難,手掌按著胸口,臉色慘白,嘴角已有了殷紅,如玉清麗的身姿竟顫抖著,手掌按著桌案。
那是痛苦之下的忍受...
她抬眼看著那水晶頭骨,似渴望,又似厭惡...
但最終還是收回手,掌心一握,凝了一把光刃,狠狠紮刺在手掌心...
劇痛讓她眼底清明幾分。
拔出,再刺....
啪,手腕忽然被攥住。
有人!
是她!
姬攏知道來的人是誰,身上翻湧而來澎湃強橫的魂....那是扭曲的半黑半白魂體,強悍到讓隨弋的靈魂都被衝撞開來,散了三分之一。
但隨弋承了這魂攻,彈指削了姬攏掌心的光刃,且.....那強橫的威壓製衡,圖騰縈繞。
——捆縛。
姬攏感覺到自己身體的不能動彈。
她很強,但此時狀態遠不如全盛時期,體內翻湧的惡疾讓她遠不是這人對手...
所以,她的下巴被大祭司冕上捏住了。
“巫神結合,遠超過人巫結合更讓天地忌諱...你能活下已是絕跡,如此魂體天地絕無僅有,若是你到了至尊級,滅殺我也不難...但現在...”
隨弋的手指點在她的脖頸..再往下,落在姬攏心口。
“惡疾如斯,你很痛苦”
姬攏沒有那風花雪月的思想,所以沒有半點不好意思,隻有淩厲。
蒼白的顏色更甚。
“若我不想,冕上會勉強?”
姬攏對庭帝談不上怨,隻是抗拒,就好像他有他的選擇,所以死,她也有她的驕傲,所以不會接受隨弋的救。
隨弋正要幫忙,聞言卻是一愣,她一開始就感覺到了這個人對自己的不喜歡跟疏遠。
那是難以說明的忌諱。
說白了,庭帝是愧對於她才自隕,留下孤兒寡母...現在看來,那位母親恐怕也...
要勉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