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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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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從那裡來,要到那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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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活著是為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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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求個人幸福?靠拋棄信仰和道德體係換做物欲享受,以便帶來快感?用金錢和名牌作為成功的標誌,對於**和**的興奮不遺餘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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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問題太大,我也說不好。不過自從聽陳伯說過那個詭異傷感的故事後我的看法多少有點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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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伯是我父親的一個老戰友,從前在部隊是搞地質的,可能是因為個人喜好吧,轉業後在家鄉一所大學搞起了民俗研究。這次他是利用年假專程來看我父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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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晚飯時,陳伯從火鍋裡夾出一片蘑菇略有感觸地說:“蘑菇,學名叫做蕈,屬於高等菌類植物。因為味道鮮美,故有‘素中之葷’的美名。我想起個關於蘑菇的事,說給你們聽聽吧,是我親身經曆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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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一片蘑菇放到口中,細細咀嚼著,好像在品味一枚味道極重的橄欖一般。良久,才道:“那還是幾年前的事情了。當時我們學校想出版一本關於中國北方風俗特產方麵的書。就委派我到中西部去采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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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我帶著兩個學生,是一對情侶。男的叫段峰,長得圓頭圓腦得很壯實,可能是年輕的過吧,他好奇心很強,有些孩子氣。女孩是他女朋友,叫童婷婷,很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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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伯看我和父親都停著相顧,忙示意我們趕快吃,接著說:“我們先到北京買了路上用的東西,然後一直開車往西北走。大約用了有半天的時間,我們來到了冀蒙交界處的柴家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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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地方舊屬察哈爾省,很荒涼。當時正是盛夏,可這裡依然寒氣逼人。之所以來這裡是因為我們教導主任孫主任有一個大學同學老家就在這兒。我們拿著教導主任的介紹信找到了這個叫杜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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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鵬很熱情地接待了我們,他在鎮政府當秘書。聽我說過來意之後,無不感慨地對我們說:‘本地沒有什麼特色顯著的民俗風情,如果想看你們可以在鎮裡轉轉。至於下麵我看去不去也行。’中午的時候他帶我們到鎮政府餐廳吃飯。飯菜倒也罷了,隻是飯後的湯引起了我極大的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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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盆與眾不同的湯,因為它的顏色是鮮紅的,像血一樣鮮紅色的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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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中間隱約漂浮著幾個黑色的東西。此外彆無它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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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鵬看見我們望著湯發呆,笑著說道:‘彆光看啊,這可是好東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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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大爺,您這是什麼湯呀?’童婷婷好奇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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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鵬咧開大嘴哈哈一笑,說:‘這是用我們當地特產口蕈熬製的,不僅味道鮮美,而且對人身體也是有百益而無一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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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蕈是什麼?’段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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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就是我們這裡特產的一種蘑菇,由於產量極少而味道又好,曆朝曆代都是進貢大內的貢品。’說著杜鵬舉碗邀我們喝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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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我並沒有把這碗鮮紅似血湯放在眼裡,甚至對它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懼怕。可能還是源於它的顏色吧。但在杜鵬的盛意而前又感覺不好意思,難卻之下便閉著眼睛喝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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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湯一入腹,立時感覺鮮美異常,那是種無法用語言和文字來形容的鮮美;一種遠勝我三十多年來吃過的任何東西的味道,口中清香四溢,正所謂:此味隻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嘗。四肢百骸中似有一股溫流湧至,讓人暖洋洋的無比舒坦。段峰更是把碗倒過個來喝儘最後一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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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鵬可能有些見怪不怪了,他笑著點頭說道:‘每個人喝口蕈湯前都會百般推辭,喝過之後又千般說好。這東西產量極少,價格遠高於冬蟲夏草。隻不過它的藥用價值不大,沒有蟲草名貴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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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捧著空碗,還回味在口蕈湯的絕美味道中。聽他這麼一說,心裡頓時一動。便抬頭問杜鵬:‘這東西可有成品?我們能不能開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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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有什麼不行的,這東西在我們這兒也隻能招待領導貴賓,今天你們是走運。’說著他去廚房要了幾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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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蕈比普通的香菇略大,菌蓋有一個普通茶杯大小。通身鮮紅,帶著熏烤過的黑色。好像用煙火烤過一樣。每個口蕈中間都有一個圓形的洞,好像用簽子穿過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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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鵬指著口蕈說:‘它采摘下來以後就已經用火烤熟了。據說隻有用它們特殊的方法才能烤出如此美味的口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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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的產地在那?’我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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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們鎮口家口村。這也是它名字的由來。’杜鵬略有所思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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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特的名字呀。’童婷婷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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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這不是我們需要了解的東西嗎?’段峰突然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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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這正是我們要找的地方特產啊。而且如果能將口蕈寫到書裡,對當地的經濟發展也是利大於弊。想到這兒我扭頭想問杜鵬,確發現他的臉色瞬間變得晦暗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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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教授,孫主任是我的好朋友。正因為這樣才讓你們品嘗口蕈湯的。但如果你們要想知道更多的東西我勸你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吧。頭幾年也有不少人想打口蕈的主意,無一不是铩羽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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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難道你們當地的經濟不想發展得更快一點?農民不想致富嗎?如果能把口蕈推廣出去不是你們當地擺脫國家級貧困縣的大好良機?’我疑惑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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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鵬緩緩地搖了搖頭,道:‘不,你不了解情況。這個東西不能推廣。’他的聲音乾澀難聽,好像有諾大的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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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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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勸你還是彆問了,具體的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說著他點了根煙,緘口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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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再問你一件事行嗎?’我想起了一個主意,小心地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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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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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口蕈你們是從那裡進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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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過一段時間專門有人給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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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見見送貸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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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來的時間不一定,有時候是一個月,有時候會是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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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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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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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杜鵬不答應,後來在我軟磨硬泡的攻勢也終於鬆了口。充許我們住在鎮上等一段時間,不過送口蕈的人什麼時候來他可說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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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我們在柴家鎮足足等了近二個月,快過中秋的時候才得到杜鵬的通知:‘送口蕈的人來了,就在後鎮政府後勤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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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貨的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寬額方臉,身材魁梧。兩個臉蛋紅樸樸的,笑起來顯得很憨厚。他的身前放著一個編織袋,裡麵鼓鼓囊囊地塞著小半袋東西,想必裡麵就是他送來的口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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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把東西過了稱,又去財務室拿了錢準備走的時候,我叫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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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奇地打量著我和兩個學生,略有些羞澀地問:‘你們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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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衝他笑了笑,從口袋裡掏出煙來給他遞了一根,道:‘你是口家口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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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咋知道的?’沒想到我一語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