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正氣反噬!”
圍觀的人群之中,狂士張三和王明義也在場。
當看到李劍湖身上騰起的那熾白色火焰,王明義明白這不是代表李劍湖所行不義,而是代表李劍湖已經懷疑自我所學。
並且他懷疑的東西的理論根基很有可能是另外一條完整的道途,這樣才能夠對浩然正氣形成衝擊。
道途相左才是眼前浩然正氣反噬的原因,而非李劍湖所行不義!
但偏偏這一點儒家沒有辦法解釋。
因為儒家一直宣揚的就是浩然正氣乃人心中正氣,乃天地正氣。
如今浩然正氣都反噬了,那麼就說明你錯了,其餘沒有任何理由!
當初南北五朝一位三品大儒,因為政鬥原因,想要效法典籍中記載的古聖墨子,轉修墨家道途,最終同樣引起了浩然正氣反噬。
當初整個儒家下場,直接將這大儒釘死在恥辱柱上。
最終因為這件事引起當時儒家支持的陳國和墨家支持的趙國長恨亭大戰!
兩國將士死傷超過十萬,百姓死傷更是不計其數。
這就是道統之爭!
張三目光灼灼,此時臉上沒有一點嘲諷,張狂,反而前所未有地認真,甚至不斷狂飲酒壺中的酒水,當酒水喝光了都不知道。
王明義在張三身旁,輕聲問道,“你當初是怎麼抵擋住浩然正氣反噬的?”
當初張三由儒家轉修名家,看似自廢修為,但是其中苦楚恐怕不為外人倒也。
想到這裡,他的目光越過人群,看向誅神司官吏最末尾,那裡端坐著一位白發青年,他目光洞幽,也在認真看向場中的李劍湖。
白發青年正是大儒梅清臣之子梅俊蒼,當初他還沒有成就儒家六品,凝聚浩然之氣,僅僅隻是七品,但因為心神完全被擊潰,也一夜白發,儒家修為倒退為無,若不是一枚三品小周天丹護著,恐怕早已經魂歸幽冥。
所以他更清楚已經領悟了浩然正氣的李劍湖現在是多麼的危險!
梅俊蒼似乎感知到了王明義的目光,他偏頭,看向人群中的王明義和張三,露出一個莫名的微笑,而後繼續轉頭,看向場中的李劍湖。
張三目光緊鎖,歎道,“我哪裡有這資格啊,當初我轉修名家,不過是靠著一時的年少輕狂和名家偷換名實之法越過了最難的階段。”
他舉起拿著酒壺的手,指向中央,“而他,則是被彆人教導了一條新的道路,這條路子與儒家的大道截然不同,所以才會有今日道途相左!”
說罷,他認真思考了一下,露出難以置信地表情,“僅僅隻是兩天,他究竟教導了什麼東西?就算聖人複生也不過如此吧!”
張三說的一點都沒有誇張。
在不知道李劍湖從一開始就在周鐵衣教導之下。
試想一下,一個人教導另外一個人兩天,僅僅隻用了兩天時間,就完全改變了其對於整個社會的認知,而且這種認知不是摧毀,而是重建!
是在一條被證明的堂皇大道之上重建一條不輸於這條道路的大道,因此才能夠引發浩然正氣的反噬!
就算聖人有教化之力,也不過如此!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性,那就是李劍湖這個礦民之子是真的天縱奇才,是那種可以說出‘朝聞道,夕死可矣’的大覺悟者!
“或者他真的是天縱之才!”
王明義說出了另外一種可能性。
判斷李劍湖是天縱之才並非毫無根據,畢竟能夠八品領悟浩然正氣,即使有種種巧合,但現在反而證明了這位礦民之子可能真的是天才,是儒家真正的種子!
此時禦史台總憲再顧不得許多,他身子半起,就要阻止李劍湖自身浩然正氣的反噬。
周鐵衣忽然在旁邊輕歎道,“鄧總憲,這案子聖上看著,天後看著,天下人看著,你們儒家想要乾什麼?”
鄧振全全身僵直住,他艱難地看向本來應該隱約偏向自己的法家崔萬霞,此時崔萬霞也麵無表情地看著。
即使周鐵衣和崔萬霞沒有動用任何一點術法,但他這位禦史台總憲,儒家三品仍然感覺一陣心神晃動,甚至自身浩然正氣都隱約有種被牽連的沸騰之感。
兵原之事後,天下人都知道周鐵衣勘破了【掌中佛國】,領悟了一招【五指山】的戰技,能夠力壓三品神祇隔空降臨。
而現在,鄧振全寧願周鐵衣對自己使出【五指山】,而不是說出這句讓自己,讓儒家都進退維穀的話。
他麵色一陣青,一陣紫,緊緊看著場中不斷自問,不斷燃燒的李劍湖。
他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感歎李劍湖天資絕頂,還是該感歎這人愚昧至極!
子曰:唯上智與下愚不移也!
周鐵衣心神之中。
那篇浩然正氣和蜃氣凝聚而成典籍同樣在熊熊燃燒。
《劍開新天》上一個個字跡變得模糊不清。
這才是李劍湖的根本。
但這也不是李劍湖的根本!
當初周鐵衣以移花接木之法,將儒家【忠義】道統賜予了李劍湖,幫助李劍湖領悟浩然正氣。
但這是彆人的道統。
如果真的這條路走到黑,那麼李劍湖難有大成就!
更遑論周鐵衣對他的期望。
劍開新天!
所以周鐵衣兩天前告訴李劍湖,想要打破階級的束縛,每個人都需要絕大的勇氣,這勇氣甚至可以起源於私心,但一定要有赴死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