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一項項決議就不再涉及到朝堂之上的政治鬥爭,都是關於秋後備戰,秋闈等實際事務。
等百官們以為今天的朝會就此結束的時候,末尾之時,周鐵戈出列。
“陛下,臣有事參奏。”
“何事?”
“臣參奏今日墨侍郎在正午門前失儀,參奏賈主事非議之言,參奏周鐵衣虛妄之論。”
羽林衛作為天子儀仗,本身就有規範,勸誡,懲罰朝臣禮儀的權柄,就比如今天墨渠在正午門前氣勢洶洶地對賈源長動手,就屬於殿前失儀,在朝會之後,由羽林衛上報皇帝,做出懲罰。
百官們重新將目光聚集在周鐵戈身上。
有始有終,不錯。
今天事情的開始自然是因為周鐵衣一番言論,因為儒家曲解這番言論,因為墨家在殿外失儀。
雖然之後被報紙司,夜巡司等事情掩蓋過去,但這個過錯從頭到尾大夏聖上都沒有判罰,而這就是最大的問題。
周鐵戈能夠看到這個問題,並且在這次朝會末尾提出來,總好過不明不白就這麼結束。
“你認為該如何罰?”
“周鐵衣虛妄之論,應責令其回京,由陛下親自申斥,賈主事非議之言,涉及君上,請降其職,墨侍郎正午門前失儀,按律罰俸三月。”
三人的處罰說完,長孫丹欣慰地看向周鐵戈。
這三人處罰,周鐵衣最重,周鐵衣現在是天使,在辦理墨石案一事,如果責令回京,相當於一擼到底,加上他本來的督查院院長之位被暫代,近乎仕途半數斷絕,更不要說還要被聖上當麵訓斥,其中還會不會有其他責罰不知道。
但這麼罰,至少能夠消減聖上的殺心。
這次大夏聖上沒有再詢問朝臣,而是自己說道,“不妥。”
他停頓了一下,“墨渠殿前失儀,罰俸三月,賈源長非議之言,罰俸兩月,周鐵衣虛妄之論,罰俸一月。”
朝臣們微微一愣,還是儒家官員率先拱手道,“陛下優厚臣等,實乃道德彰顯!”
周鐵戈目光幽深,在拱手的同時,心裡一歎,陛下已經動殺心了。
······
誅神司。
今天早上朝會之後,要新設一個‘夜巡院’,司內的文吏們自然忙碌不斷,至少要騰出辦理的院落,同時選一批文吏填充,等尉遲敬篩選。
好在尉遲敬也不是那種嚴苛的性格,中午之後,接了聖旨,和誅神司的官員見了一麵,幾乎沒有挑剔什麼彆的東西,也沒有像周鐵衣一來誅神司,就瓦解衛少安指揮使的權柄,這讓衛少安心情不錯,所以格外重視夜巡院,一個勁地幫忙,要儘快將夜巡院建立起來。
他在誅神司內壓製不住周鐵衣,現在朝廷已經送來和周鐵衣唱對台的尉遲敬,這對他而言,就是最好的消息。
今天督查院內,底下文吏們也格外忙碌,因為現在督查院的代理長官梅俊蒼兼任了‘報紙司’的副司長。
報紙司雖然現在還隻是一個空殼,但是管理百家報紙言論,稍微有常識的人都知道這個部門以後最少會和誅神司同級,司長柯黯然是道家三品‘天象’就是一種象征。
而在底下的文吏們看來,梅俊蒼今天這份《論報紙弊端疏》功不可沒,從某種意義上,如果沒有柯黯然橫插一腳,那麼梅俊蒼兼理報紙司,那麼就意味著他隻用了半個月的時間,就跳出了周鐵衣原本定下的框架,權柄大增。
無論這權力是怎麼來的,權力本身就足以改變人心,而且是最能夠改變人心的力量。
所以一兩天前,還對梅俊蒼管理不好下屬嗤笑的文吏們此時看向梅俊蒼的神色變得複雜。
即使是阿諛奉承,揣摩聖意,但梅俊蒼就是做到了更進一步,這就說明梅俊蒼有能力。
當然也不乏那種在心裡麵暗罵梅俊蒼活該,背叛了老師,所以到手的官位都飛了,隻能夠討回來一個副職的人。
人心百態,也是如此。
胡文郎本來管著《天京報》,所以要交接很多文件,等交接完畢,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碩大的明月中懸於天。
“十五的月亮十六圓。”
胡文郎站在誅神司門口,低聲感歎了一句。
他的旁邊,忽然傳來笑聲,“今天晚上有空喝酒嗎?我們倆也好久沒有一起喝過酒了。”
胡文郎聞言,轉頭看向旁邊等候著的周鐵戈,笑道,“你恐怕不隻是來找我喝酒的吧?”
胡文郎和周鐵戈以前的交情自然不必多說,雖然隻是因為落日關那半卷沒有講完的,但畢竟一起闖過黃泉路,那是真正過命的交情。
在周鐵衣出現之前,無論是胡文郎,還是周鐵戈,都認為這種純粹的友誼會維持幾十年,甚至一輩子。
因為兩人的道路本來就不一樣,一人在朝堂,一人在江湖,沒有交集,才會能夠維持這麼純粹的友誼。
但事與願違,那晚周鐵戈帶著周鐵衣去找胡文郎,周鐵衣看重了胡文郎的能力,但也忌憚胡文郎隱藏的東西。
所以用《天京報》的權力,將胡文郎引入朝局之中。
這之後周鐵戈和胡文郎的友情自然就變了味道,兩人雖然不明說,但都是聰明人,再加上這幾個月朝局變化莫測,要處理的事情很多,所以胡文郎和周鐵戈自然沒有單獨喝酒的機會。
周鐵戈無奈地笑了笑,入了朝堂,自然一切都不一樣了。
就在兩人準備離開的時候,另外一邊,暫時忙完的尉遲敬也走出了誅神司的大門,笑問道,“今天的酒有我一份嗎?我剛好知道一個小地方適合喝酒。”
周鐵戈轉頭看向尉遲敬,他本能地感覺到尉遲敬和之前見麵的時候有點不一樣了,穿著一身朱紅色的官服,不僅沒有狗熊穿衣冠的滑稽,反而威嚴沉穩,雖然笑著,但無形的壓力湧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