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都山地處南方,即使已經到了隆冬十二月,但是仍然滿山青翠,狀若一株在地上盛開的巨大青蓮。
這裡是天師封地,曆來為道家祖庭。
所謂的天師,乃是道尊家族血脈,受其蔭庇,曆代皆有一品。
本來這件事與道家道法自然之說有背,不知道道尊是出於何目的,以莫名大法,每代傳承一品,但曆代天師都接濟渡世,恪守道德,所以天下人也就逐漸習慣了天師一脈,直到本朝。
寶華殿乃是天師宮處理俗事的地方,今日因為接到一封信函,所以天師宮一位位老道都從入定之中清醒過來。
“這羅天大醮什麼時候輪到他一個外人說話了!”
“確實,他母親當年在天師宮學法,都規規矩矩的,沒想到他竟然這般不當人子!”
“羅天大醮乃是我們道門祭天之禮,非天師首肯不得召開,何論他宣告天下,讓我們天師一脈以後如何管理天下道門?”
一位位老道吵吵鬨鬨,就為了周鐵衣這封召開羅天大醮的書信。
而他們吵鬨的根本原因,最後一個老道說清楚了。
羅天大醮是道門二十年培養天下年輕人的利器,雖然現在距離當初周魚龍召開羅天大醮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年,按理來說再次召開也應當,但也應該是天師來宣讀,不應該是周鐵衣在天京大張旗鼓說出來這件事。
就算周鐵衣想要做這件事,先悄悄來他們玄都山,放個軟,看在周魚龍的麵子上,諸位老道最終也會同意,但千不該萬不該,周鐵衣不能夠先宣布這件事,然後強壓著他們玄都山開羅天大醮,即使大夏皇帝威勢最盛的時候,也沒有這麼做過。
“我看開羅天大醮是假,道門道統之爭是真!”
一位老道冷笑道,說出了更深一層的含義。
所有人再次看向手中的請柬,上麵寫得明明白白,這次羅天大醮,不僅要召集天下道門新秀,最主要是要召集那些常年逡巡在四品的道士們,宣講周鐵衣的地仙法門。
而地仙法門在場眾人也聽說過,雖然不見道家三品天象,但是另辟蹊徑,以人道補天道,也算是一條堂皇大道。
但如果讓天下道士都修行地仙法門,毫無疑問會損害原本的天象道統,而天象道統的核心解釋權,就在道尊血脈,一直掌握道家釋經權的玄都山一脈上。
所以即使周鐵衣低聲下氣來求,結果也肯定不像這些老道說的那麼輕鬆,其中少不得要讓周鐵衣讓出一大塊利益來,甚至倚老賣老,讓周鐵衣許下重諾。
這時候一位老道問道,“老天師怎麼說?”
歸根到底,這件事還是要老天師拍板。
從天師那裡傳話回來的道童開口道,“天師口諭,諸如往常。”
寶華殿往東數三座山頭,並不是玄都山脈最高峰,但卻是天師的稻田,天師常年在那裡修道。
此時偌大的院子內,一束束金色大稻穗在寒風中垂頭,那露出的米粒如同玉石,正是天下聞名的玉精米。
老天師打理著稻田,心痛地對旁邊的騎牛道童說道,“今年天旱,這稻田不好打理啊。”
騎牛道童年齡約在四五歲左右,正是當時擋住幻祭司的道家絕世天才李青華,他撇了撇嘴,“老頭,你就彆和我打機鋒了,我倆都待在一起幾百年了,至於天天說話這麼費勁嗎?”
老天師被李青華戳破,笑嗬嗬道,“不是我打機鋒,是天下人都看著我這幾畝稻子,我給了你,不給他,總歸是不好的。”
“所以你就看著他們爭?”
“天道之中,不僅守虛,亦有弱肉強食之理,世人既然那麼喜歡對錯,那就讓他們爭個對錯。”
······
“號外,號外,火車商會,輪船局,蒸汽飛艇廠擬招工十萬,八大錢莊欲申請上市,各司用工短缺,擬麵向報童學校招收學徒,授予修行之法!周侯欲開辦農莊,與農家,公輸家,墨家,商家商定,推行大型機械化耕種!”
經過昨天的喪事喜辦,特彆是股票大漲之後,天京不僅沒有被前線拒馬城失守的消息傷到,反而出現了一種詭異的喜氣洋洋之感。
而今天報紙上刊登的一係列消息,就像是在給這把火加油。
每一則報紙上的信息都十分巨大,而且相比於之前股票,債券這些虛擬經濟,今天所有的消息都轉向了實實在在的實體經濟。
大量的招工信息充斥著所有報紙版麵,而且和以前招工容易被壓榨不同,這次招工信息上麵明確寫了要求和待遇,落在《天京報》上,幾乎就相當於現在朝廷認可,不會有人敢在這件事上作假。
工資最低的是鐵道工人,但要求也最低,隻要能夠下苦功就行,但也包吃住,同時每月還有二兩五錢銀子,這主要是麵向那些往天京而來的流民設定的,招工數量也極大。
稍微高一點的就是要有識字基礎,同時年齡在三十歲以下的工廠工人,經過初期培訓之後,工錢從火車商會的三兩三錢到蒸汽飛艇廠的三兩六錢不等。
雖然蒸汽飛艇廠開的價格更高,但聽說錄取也極為嚴格。
待遇最好的莫過於以前大家看不起的報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