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色已暗,夜裡長空之中,那籠罩太乙觀的百畝雷雲以及潑灑數十裡地的璀璨光雨愈發奪目。
那頂天立地的玄牝之門中,流淌旋轉的星河裡,仿若有一無上神人,手持雷霆,敲打鐵花,洋洋散散潑向夜空。
又有一束束破空長虹,以四麵八方彙聚的態勢,攜著尖銳如同鳳鳴的破空聲,呈現七彩光華,彙聚於太乙觀山腳。
這些長虹足有千百道之多,好似空中遊動的彩錦,想要躍入黑白色玄牝門中,躍入那逆轉上天的無量星河之中,逆化為仙。
所謂魚躍龍門,也不過如此。
這些長虹落在太乙觀山門前,隔著山門,看著那其中盛開的滿殿青蓮,一朵朵在雷霆陽和之氣下搖曳多姿,含苞待放,越發感覺心中機緣已至。
從中顯化出一位位屍解仙,他們或身著鬆鶴延年衣,或佩戴蓮花莊嚴冠,或手持忘憂千丈塵,陰氣彙聚落地,鋪成淺白色的雲朵,飄飄然,若雲中仙人,襯得本來就有千丈的門神山仿佛立於雲海之上,不似人間廟宇,仿若天上宮闕。
隻不過這成百上千的雲中仙人此時都對大殿朝拜,“求祖師大開方便之門,解我等雷霆之禍。”
星河最高處,一道目光落在雲中群仙,隨後一道道星光從玄牝之門中湧出,化作階梯,從上到下蔓延。
成百上千位屍解仙見玄牝之門中垂下登天之階,儘皆喜笑顏開,一一攜手上去,落入太素辰風之中,化作一團團巨大的陰質。
這些陰質聚集,瞬間讓天空中雷雲被吸引,百畝雷霆擴大成為千畝雷霆,不僅涵蓋太乙觀,連旁邊的飛仙宮也攏了進去,嚇得旁邊兩位道人連忙組織弟子下山避難。
星雲之中,周鐵衣望著此時飛來的三百多位屍解仙,以及正在從大夏四方天地趕來的上千屍解仙,也沒有立刻讓他們進入鼎中轉化。
一次性轉化成百上千屍解仙,聚集的雷霆之力足以毀天滅地,自己現在已經是閒雲野鶴般的僧部尚書,自然不缺時間,這太乙法會,開一天也可,開四十九天也行。
他抬手一指,太素辰風化作一道道圓環,約束這些屍解仙傳出的陰氣以及與外界交互的信息,讓天空中雷霆之雲扼製擴張的趨勢,妙玉也知曉其意,運使神通,將一縷縷生氣滌蕩出來,落在這些屍解仙身上,調和他們身上陰氣,避免吸引更多的雷霆劫氣。
此時最先進入爐內的八位太乙觀屍解仙已經在雷火點化之下,完成了自己嬰兒之體的凝聚。
八道璀璨光華從鼎中飛出,化作八位唇紅膚白的嬰兒,這些嬰兒手臂如同去皮的蓮藕,雪白透光,似人非人,重新擁有了肉體,八位屍解仙也是喜極而泣,隻不過發出聲來,卻是嬰兒的啼哭聲,令人啼笑皆非。
一道道目光彙聚在這八位嬰兒身上,連周鐵衣也是如此,雖然是立法者,但是這屍解仙蛻化人竅的法門他也是第一次在人身上實踐,神念一點點掃過八人,而後又與妙玉,周母,衝和道人交流。
“這新的人竅當真是如同母胎懷嬰一般,隻需要再過十幾年的時間成長,就能化作完整人形,到時候相當於再活一世,這法門……當真是舉世無雙!”
衝和道人最先感歎道,最後竟然用舉世無雙來形容,不是說這人仙的威能有多強,而是再活一世,那麼自然就有再活二世,三世的可能,到時候在鬼仙一途之中也能修成長生之道,那麼天下可得長生之人恐怕真的如同過江之鯽了。
“既然是精氣神相互轉化,以自身精神作為底蘊,轉化為肉身,自然相當於再活一世。”
周鐵衣見自己的法門沒有問題,語氣越發瀟灑,“不過想要以相同的法門再活二世,三世,恐怕不是那麼容易。”
“為何?”衝和道人開口詢問道,作為太乙觀之主,若這鬼仙之法就能夠求長生,那麼他自然會大講此道。
周母笑著指天,“老師怎麼身在山中,也不見天日了,這畢竟是偷天換日之法,立刻有災劫降下,今日這上千鬼仙之所以擠進門中,不隻是法門難求,同時也是得了地仙大運庇護,想要以此渡劫罷了。”
衝和道人抬頭,見天空中雷雲密布,籠罩千畝,即使他這位道家天象,看到之後也心中發怵,隻不過在玄牝之門中,卻沒有一點天威落下,即使是那漫天雷霆落入,擊打在中間的五色大鼎之上,也是迅速由殺轉生。
周鐵衣繼續說道,“而且祖師忘了這法門畢竟是以魂轉肉,而魂魄由天地人三才構成,其中消耗,也不容小覷。”
周鐵衣指了指麵前哇哇大哭的八位嬰兒,這八位太乙門鬼仙露出嬰兒哭聲,不僅是受限於現在的肉身,也是因為人魂劇烈消耗,連同性情也出現了一定的變化。
人魂消耗還是小頭,真正的大頭是天魂和地魂。
衝和道人被這麼一提醒,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說道,“也就是說這法門與神道複蘇類似。”
“萬法歸一,自然類似。”
周鐵衣極為肯定,“神道死中複活,是靠的神祇自身偉業,靠的與規則糾纏的因果,這本身就是地魂的一種體現,鬼仙轉化人竅,雖然不需要消耗那麼大,但始終是要消耗自身地魂,地魂就是鬼仙於世的因果,一般而言,佛家功德,道家道德,都來自於善因善果,平日裡看不見,摸不著,即使是三品道人都用不上,但我這法門,消耗地魂,自然需要鬼仙救世扶弱,善因積攢足夠,來日重歸人世,才有足夠地魂消耗轉化,不然轉化一次尚且看不出來,轉化到第二次的時候,地魂虛弱,以神養氣,自然魂飛魄散。”
說到這裡,周鐵衣停頓了一下,嘿然笑道,“其實按照神道惡神的說法,那殺生的惡因惡果其實也可以做轉化之用,畢竟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在天道那裡,又哪有尋常善惡之分,隻不過想要走這條路的鬼仙,人劫凶險,更甚天劫!”
周鐵衣此時為五仙之祖,金口玉言,他聲音如雷,讓在場千餘鬼仙儘皆聽聞其中的玄妙道理,也儘誅殺其心中之惡。
這些鬼仙當然不全是好人,甚至可以說修得鬼仙之輩,絕大多數都是貪生怕死的修道人,精致的利己者,當聽到惡因惡果也可以做地魂轉化之用,在場人還心中暗喜,心想我平日裡也沒乾好事,但哪想到在天道眼裡卻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