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反複斟酌,最後終於打定主意:
雲柳知書達禮,又懂得一些醫術,像是個良家女子。可熙兒這根本就是個女賊啊,你把她們送到我身邊,你覺得我會相信你用心純良嗎
當下,沈溪把裝著賣身契的紅封放回到桌子上,搖了搖頭道:“這等厚禮,我不能收下,至於幫忙之事,倒是可以從長計議,不過若力不能及,玉娘也不能強人所難。”
玉娘和訾倩的目的是除去宋喜兒對福州商家尤其是風月場所的控製,沈溪為的則是保證商會在福州的利益,兩邊確實存在合作的可能和空間。
但問題是沈溪對訾倩並不信任,以沈溪觀人的經驗,這訾倩包藏禍心,絕非她所言的隻希望能過安生日子。
勢單力孤,從長計議是必須的,沈溪沒有對玉娘作出任何承諾,隻是表明他的態度:我汀州商會就那麼點兒人手,想與宋喜兒的人正麵相鬥,沒有任何勝算,你不是有熙兒這女賊嗎,倒是可以讓她去刺殺或者綁架宋喜兒。
對此玉娘也非常謹慎,她剛來福州,連環境都還沒適應,不敢鬨出太大的動靜。
玉娘此番隻是禮節性拜訪,沈溪不肯收下她的厚禮,隻能無奈地把熙兒和雲柳的賣身契收了回去。玉娘清楚沈溪進省城的主要目的是備考鄉試,並未奢求沈溪一定能在除去宋喜兒這件事上幫到她。
等玉娘走後,沈溪詳細參詳了一下。
以現在商會的那點兒人力和物力,要跟宋喜兒的人正麵抗衡基本不可能,最好是找個武林高手把宋喜兒刺殺,將局勢攪渾。
很多事需要耐心
之前沈溪已經讓馬九以押送貨物需要更多人手保駕護航的名義招募人手,不求主動進攻,但求宋喜兒的人再上門挑釁時,商會有力量能跟其一鬥。
六月剩下的時間,沈溪都安安靜靜待在客棧讀書,商會以及那些江湖恩怨的事情。他隻能暫時擱置一邊,連蘇通邀約他出去參加文會都被他推辭掉了。
淮陽樓那場由沈明文酒後亂性引發的風波,讓沈溪大感慚愧,覺得有些對不起蘇通。若再出去的話,沈明文一定會想方設法跟緊他,到時候再給蘇通惹來麻煩就不好了。
沈明文開始還過來騷擾,詢問沈溪怎麼他那些朋友不上門了
最後問得煩了,沈明文自己也覺得無趣。隻要沒人拜訪,連門都不出,偶爾讓尹掌櫃給他拿幾兩小酒獨酌,一律記在賬上。入夜後,沈明文鐵定早早睡下,打鼾聲隔壁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沈溪每天所見之人不多,除了尹掌櫃和客棧的夥計,就是尹掌櫃那已經快五十歲的夫人。
這尹夫人跟尹掌櫃一樣是個熱心人,聽說沈溪是個小秀才公,對他是恭敬有加。不知何時起。她就不讓店夥計給沈溪送飯送菜了,而是親自端著托盤送上門。進屋之後偶爾坐坐,不太說話,就在那兒看沈溪讀書寫字,臉上帶著幾分羨慕。
“小當家家境好,才學也好,老身有個小孫女,如今虛歲十歲,回頭讓她過來幫你研研墨,端茶遞水可好”
尹夫人跟沈溪熟稔了。知道沈溪才學和品德兼備,對她一個老婦人也執禮甚恭,就開始絮叨一些家常話。
沈溪知道尹家一些情況,老兩口相對開明。沒和兒女住在一起,一家人關係極為融洽。這客棧不大,沈溪經常能看到尹掌櫃的兒子前來幫忙。
尹夫人總是誇她的小孫女多麼孝順,多麼乖巧可人,把她孫女誇成一朵花似的。
沈溪婉拒:“尹夫人,我已長大成人。完全可以照顧好自己,不用彆人過來幫忙。”
尹夫人笑道:“這這麼行小當家是有本事的人,安心做學問就好,那些零碎的瑣事,完全可以交給小丫頭做。唉要是老身也有個像小當家這麼本事的孫兒就好了。”歎了一下,她又問道,“小當家家裡可有給你說下親事”
繞了半天,終於說到“正題”上來了,沈溪也察覺尹夫人今天是帶有某種目的而來,以前她雖然也會進來坐坐,但言簡意賅絕不囉嗦,今天話稍微多了點兒。沈溪回道:“家裡許了婚事,拜堂圓房後,家裡才放心讓我前來省城趕考。”
尹夫人臉上露出失望和訝異之色:“小當家年歲不大呀不過也對,高堂在不遠行,要到省城這麼遠的地方趕考,若是家裡不給訂下個親事,心裡肯定不踏實。”
“小當家繼續忙吧,回頭老身讓我那小孫女過來伺候,有個很雅的說道,叫什麼對,紅袖添香那丫頭可疼人著呢”
沈溪沒想到自己說了已成婚,依然沒打消尹夫人把孫女送過來服侍的念頭。等人出去下樓,就聽到尹掌櫃埋怨的話:“都說小丫沒這福氣,你彆瞎張羅”
尹夫人道:“小當家本事大,以後前途無量,小丫過去,就算當個端茶遞水的丫頭也沒辱沒她。”
沈溪心說,原來小姑娘名叫“小丫”,倒是跟陸曦兒小名一樣。想到陸曦兒對他的癡纏,既把他當哥哥,又當父親,甚至是情人,心裡就一陣暖洋洋的。有幾個月見不到人,沈溪心裡有些思念曦兒和林黛。
想著想著,沈溪就想到這會兒惠娘在做什麼,要是沒他在身邊,遇到麻煩怎麼辦
過了兩天,尹夫人果真把小孫女帶了過來,親自送到沈溪房裡,給沈溪好一番介紹。
小妮子虛歲十歲,比起陸曦兒尚小了一歲。
和起陸曦兒活潑開朗不同,這丫頭給沈溪一種安靜呆板的印象,當然最大的可能是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