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裡。
雨簾後。
床前。
暗中。
那令人畏怖的“殺人狂魔”突然開了聲:“你剛才說我是廢料……”
葉告正想出擊,聞言一呆,也一怔:
什麼!?這垂死的家夥居然還能說話!
對葉告而言,忽聞敵語,好像迎麵著了一拳,登時攻擊便給懾住了、打消了、退卻了,一股勇念,剛升上來又沉下去。
這要比聽清楚說話的內容還要震撼。
一震之後的葉告,才再想去聽辨對方話語裡的意思,才猛省覺:
這是剛才他為了要在陳日月前爭豪勇,故意對小鳥高飛用話損天下第七。
隻聽天下第七又道:“你不是要老大耳刮子打我的麼?――你現在不也正不服氣嗎?來呀,打我耳光啊!”
葉告隻覺一股豪氣上衝。
――你以為我真怕你不成!?
“怎麼?不敢了?”天下第七陰陰的嗤笑:“小孩子畢竟是小孩子,難成大器!”
“你說什麼!?”葉告舉起了劍。但他的劍尖在抖著。他一直反複告訴自己:葉告,葉告,你要做大事了!葉告,葉告。
你要鎮定下來!好,做一次事,狠狠殺一個人,痛痛快快的打這一場勝仗!你千萬要鎮定,要鎮靜!不要忿怒,不要生氣。
不要
怕――――
可不知怎的,越是如此,告誡自己,手愈顫,劍愈抖、心愈戰栗。
“我要你後悔說出這樣的話來!”葉告用最強的語調來武裝自己。
“哦?”天下第七好像在一麵說話,一麵迅速恢複,以致能把話愈說愈長,越群越尖酸,下流。“我在等著你讓我後悔。
以免我想破了頭,也想不出你怎樣能使我後悔――用你的沒長毛的旯,還是你發抖的劍?嗯!?”
葉告一聽,怒憤上衝!
不管了!
他大吼一聲,不理陳日月上下上、攻不攻,他衝前,全力,發劍。
一劍刺過雨簾。
刺入黑暗的心臟。
劍刺黑暗。
――黑暗能攻得破嗎?
黑暗裡有什麼?
敵人。
敵人在乾什麼?
反擊。
“砰”地一響,敵人的劍格祝蝴的劍,星花迸濺中,那一聲響跟尋常兩劍相接顯然並不相同。
不是“可”也不是“乓”而是“砰”!
――像對方用的不是劍,而是劍勢;然而劍勢本來是空無的東西,但葉告卻明明覺得對方用的是劍。
劍是實體。
也是殺人的利器。
葉告與之拚下一劍,隻覺為“勢”所迫,退了一步。
黑暗中,對方手中寒芒大作。
那一點獨目的青芒也大綻。
葉告己拚了狠勁。
一旦拚出了真火,他可比誰都剛決。
他衝前,又發一劍。
“砰”又是一響,兩人又拚了一劍。
這次,葉告退了三步,隻覺得對方劍勢咄咄迫人,但他連敵人的劍都搞不清楚到底虛空有無。
他剛好退至屋瓦缺口處。
雨水全灑落在他身上,一時衣衫儘濕,他也陡覺寒意侵人,猛然一省!
――天下第七並不是用劍跟他交手的。
他隻用“勢”。
有“勢”無“實”豈虛無的。
所以他利用了葉告的精魄與元氣。
――甚至可以那麼說,他是“吸收”了葉告的劍氣而壯大了他的劍勢,補充了他的元氣!
這就很可怕了:
也就是說,葉告愈攻擊下去,隻等於坐大了天下第七,助長了他的複元。
葉告本來是硬著頭皮作戰,現在已變成了頭皮發麻的在苦鬥。
如果他心中不是一直交織著不平衡,他明明是“三劍一刀童”中最英勇的卻給目為最膽小的,同門裡他分明最傈悍的卻給視為最懦怯的、這夥人之間他顯然是戰鬥力最大的卻給指為最莽撞的……他不服氣、他要表現、他要乾一番作為的話,他現在可能就奪門而出,不願再麵對這既瘋狂又詭異、看來殘忍隻為無聊而又無聊得非常殘狠的殺手狂人了!
但他這一次決心要打這一場硬仗。
他凝神。
聚氣。
鐵劍發出嗡動,劍尖斜指敵手頭上那一點寒芒,看似是顫,其實是抖。
――一種元氣精華貫注其中的震蕩抖動,很容易讓人錯以為這是神顫心悸的戰栗抖哆。
然後,他大喝一聲:
“你殺胞弟,我替文張殺你!”
一說完,就發出了他的第三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