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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七的臉色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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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來就是茶葉蛋殼般的臉色已變為豬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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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無邪就看著他的臉色，把話的打擊力加重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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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還記得你老爹，可不是文張文大人嗎？他就是因為替蔡京做事賣命，所以才喪命在四大名捕手中，可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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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七氣得連鼻上的裹傷布都在抖動著，楊無邪卻像一點也不在意，或者根本就是在火上加油的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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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說你們父子本來不和。文大人的老婆太多，妾侍更多不勝數，所以對你們母親始亂終棄，對你沒儘撫養之心――可是待他喪命之後，卻隻有你矢誌為你老爹報仇，彆的都風流雲散，改嫁的改嫁，改姓的改姓，改戶籍的改戶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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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大下第七的“身世”居然也“如數家珍”、好像是對方家裡的一名成員那麼“耳熟能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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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你父親在生時你卻未儘孝道，偏在他死後才不惜加入蔡京派係，借蔡京之力來力你父親報仇，你也真不愧為一個孝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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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七聽到這裡，眼裡不覺流露出一種極為複雜的神色，緊握的拳頭也稍為放鬆了一些，卻聽楊無邪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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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的省覺卻也太遲了。你爹雖在你少時未儘過父責，但他在見過你之後，對你是很激賞的。他甚至認為他養在家裡的兒女親友包括他所寵的長子文隨漢在內，無一人能與你相及，這點，在朝中與他共事過的同僚，都聽過他對你的推許，甚至在他臨終前，惟一個能指望為他報仇雪恨的，也是你，亦隻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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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七眼裡的傷感己轉為感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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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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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的家事，他雖然不明白楊無邪是怎麼知曉的，但楊無邪顯然說中的是他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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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不過，你一生走的，都是跟他違背、背向的路線。當日他之所以不容你於家門，是因為你不聽他的話，大好官途正路不走，卻去跑江湖險道，詩書經藝不學，卻去練邪門武功；各師大儒不去從學，卻去拜江湖邪異為師。他人在當官，本人正好庇蔭於你，你有大好前途。你偏不學好，連武功練的也是正派所唾棄的異功惡法，交的多是邪魔外道，他當然覺得你辜負了他的期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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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不止天下第七在聽，連狄飛驚和雷純也在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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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也不知道天下第七有那麼多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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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也在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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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無邪為什麼要提起這些？在這個時候？有什麼用意？是否彆有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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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直都不聽他的話，大概是因為一直都不能原諒他對你們母子所做過遺棄不理的事吧？何況，你認為他雖人入翰林，但所作所為，勾好結佞，跟武林中的邪派黑道，也沒啥分彆，憑什麼來鄙薄你？你當然不服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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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少商也微微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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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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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明白楊無邪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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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站立的姿勢很奇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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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隻腳踏在天下第七那口包袱上，踏得很穩，很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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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整個人，卻像隻要一個輕叱、一個噴嚏，就會馬上飛出去急彈兩丈八連翻十六個斤鬥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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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既似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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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似不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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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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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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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十分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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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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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間，能達到這兩點平衡處，就靠一個“黏”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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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一隻手在扶著孫青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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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青霞臉如紙金，已急點了身上幾個穴道，運功調息，血水還不住滲出，看來，羅睡覺那一劍，不僅劃傷了他的身體，也震傷了他的內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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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非常利也非常厲的一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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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不知“劍”羅睡覺也傷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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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少商一麵對敵，一麵踩住了天下第七的獨門兵器，一麵要替孫青霞護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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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分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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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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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慣於當領袖，善於應付變局。
摘自：(p4dgah7wz8wz
他應付快、準、應變奇、急，必要時，還可以心分七八用，亦可不迫從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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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無邪卻也正說的從容不迫：“你忒也有誌氣，很快便成了黑道上的煞星，武林中的奇人，令尊自然對你刮目相看，所以，逢人前便讚你，我看你出人頭地、吐氣揚眉、心中也必有曾洋洋自得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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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七啞聲道：“這關你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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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無邪不慍不怒：“這本來是不關我事。可是你練的是邪功異術，曾師從元十三限，但後來知道在他門下隻能習一種絕技，你一旦藝成便棄之如敝，日後，甚至還為蔡京所令，參與格殺元十三限的行動。你也曾向‘霹靂堂’的一流高手‘火虎’雷鬱拜過師學過藝，得過他的真傳。但之後你都脫離師門.練成自成一格的武功，成了綠林的一號大煞星。”
摘自：(iz5i6ekzr8vfss
天下第七的額角已滲出了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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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又漸漸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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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發現楊無邪了解他的，已太多，太細，太無微不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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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真太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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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無邪卻仍把話說下去，且說得義正辭嚴，“可惜，文張因受蔡京之命，抓拿戚樓主，以致跟四大名捕對峙，最終命歿身死。你父一死，你反而加入了蔡京派係，你這就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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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七惶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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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關你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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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無邪的聲音忽然加重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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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越說越是洪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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擲地作金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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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不關我事。但你因報父仇而對付戚樓主，這就關我的事了。”楊無邪道：“根本，你就是恩怨不分、報錯了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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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報錯了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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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七啞聲厲道：“你憑什麼說我……報錯了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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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仇人是蔡京，不是戚少商，也不是無情！”楊無邪義正辭嚴地道，“你的殺父仇人其實是蔡京，他不派你父乾這種事，他就不會死！蔡京授意他和黃金鱗這些人去對付無情、鐵手、戚少商，就算能夠得手，試想追命和冷血會放過他們嗎？諸葛先生會就此罷手麼！？天下英雄會任由他們白白喪命在你爹手上麼！―――他隻不過要你父親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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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雪岸額上冒起了青筋，像一隻青龍的爪，籠罩在他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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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瘦，所以青龍的爪子也就特彆枯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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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抖動，拳頭也握得緊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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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少商行著他，更盯著他的手，特彆是左手，就像他手背上正爬過一隻毒蜘蛛，或旨他匕有十七隻手指，指甲在開花、拳眼正結果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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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七嘶聲道：“我要替他報仇，那就是完成他未完之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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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無邪峻然截斷了他的話：“你是在欺騙自己。你在令尊死後，發現作為一個江湖人，武功練得再好，也難有真權實勢，還得要靠朝廷扶植，才望有大成就，所以你就借替父報仇為名，報效於蔡京，其實為的是自己的功名富貴，一早已違背了你的初衷，也背叛了你爹的遺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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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問：“你知道以前令尊大人為什麼連他嫡係長子文隨漢都沒看得入眼，獨看得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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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七雙目發出了一種奇特的厲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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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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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看著他，都難免要發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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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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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雷純也不自覺的向狄飛驚靠近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