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薦與蒙羑,前者如今擔任宗祝,主持族內大小祭祀,而後者曾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擔任蒙氏一族的「家司馬」。
所謂司馬,即當代的軍職職官,與此類似的還有「縣司馬」、「軍司馬」、「小司馬」、「大司馬」等等。
家司馬的職責,平日裡負責操練族人,教授族人使用兵器;倘若國家發生戰爭,則由家司馬率領本族族人跟隨王師征戰。
另外,「射禮」亦由家司馬負責。
前些年,蒙羑感覺自己年老體衰,便向宗主辭去了家司馬的職務,那時蒙薦便推薦了蒙羑的長子「蒙擎」接任。
蒙擎,即蒙虎的生父,蒙氏一族現如今的家司馬,是一個非常勇武而嚴肅的男人,哪怕是蒙虎這般頑劣的家夥,看到父親亦心生畏懼,在父親麵前規規矩矩,不敢造次。
玩笑過後,蒙羑平和地問蒙薦道:“今日怎麼有閒心到處閒逛?我還以為你正在忙碌夏祭之事。”
恰巧此時蒙仲就站在蒙薦身邊,於是蒙薦便伸手摸了摸前者的腦袋,微笑著說道:“族中發生了一件事,也不是什麼大事,總之,我找此子說些事。”
“我?”
蒙仲本以為長老蒙薦找的是蒙遂,卻忽然感覺到蒙薦的手搭在他腦袋上,再抬頭一瞧,果然蒙薦這位長老正微笑地看著自己。
“……”
蒙羑臉上露出幾許好奇之色,但既然蒙薦沒有解釋的意思,他也不好追問,便點點頭說道:“阿仲,那你就跟著去吧。”
蒙仲點點頭,跟在蒙薦身後漸漸走遠。
看著蒙仲離去的背影,蒙虎有些擔憂地說道:“莫不是阿仲犯了什麼過錯,要被長老詰難吧?”
蒙羑樂了,用拐杖的頭一敲蒙虎的腦袋,笑罵道:“你以為人人都像你小子那般頑劣啊!”
說罷,他捋了捋胡須,目視著遠處蒙薦、蒙仲二人的背影,淡淡說道:“莫要操心了,宗祝視阿仲如親孫兒一般,又豈舍得詰難?”
“當真?”蒙虎驚訝地問道。
還沒等蒙羑開口,身為蒙薦真正的親孫子,蒙遂點點頭說道:“是真的,祖父曾不止一次叮囑我照顧阿仲,要與阿仲親如兄弟……”說到這裡,他好奇地詢問蒙羑道:“羑老,莫非其中有什麼緣故?”
聽聞此言,蒙羑伸手摸了摸蒙遂的腦袋,解釋道:“在曾經我宋國的那場內亂中,我蒙氏一族遭到牽連,被迫跟隨現如今的大王攻打國都,當時在戰場上,是阿仲的祖父蒙舒,救下了你的祖父。”
“怪不得……”蒙遂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
而與此同時,蒙薦已帶著蒙仲來到了僻靜之地,周圍皆是一望無際的田野。
此時蒙薦停下了腳步,回過身來對蒙仲說道:“好了,就在這裡吧。”
見此,蒙仲朝著蒙薦拱了拱手,困惑問道:“長老,不知您找小子有何事?”
隻見蒙薦沉吟了片刻,問道:“仲兒,你可知道「蒙達」?”
蒙仲點點頭說道:“乃是我蒙氏的嫡孫。”
說罷,他用更加困惑的目光看著蒙薦,不明白後者為何突然提到那位族兄。
畢竟都是一個家族的,怎麼可能不知道?頂多都是不熟悉,平日裡沒有什麼交集罷了。
沒有在意蒙仲臉上的困惑,蒙薦自顧自說道:“此子近兩年不在族內,隻因宗主叫他是侍奉一位叫做「莊周」的大賢,希望有朝一日此子能有幸成為莊子的弟子。然而,由於某些原因,此子耐不住性子,前兩日私自逃回族內,惹得宗主勃然大怒。”
說著,他便將大致的情況與蒙仲說了一遍,旋即又說道:“總而言之,老夫在宗主麵前推薦了你……”
“莊周?”蒙仲愣了愣,旋即眼眸中露出幾許不符合年齡的思索之色,不曉得是在記憶中搜尋有關於莊周的事跡,還是在計較此事的利弊。
見此,蒙薦便壓低聲音說道:“「你可願意去侍奉那位叫做莊周的大賢」,像這樣的話,老夫並不會問你。你必須去,而且必須想辦法成為莊子的弟子!老夫知道你有這個能力!”
說到這裡,他語氣微微一緩,拍拍蒙仲的肩膀,語重心長地又說道:“並非老夫逼迫你,而是這機會千載難逢。老夫與你祖父情同手足,奈何他不幸亡故;你父,是老夫看著長大的;你兄弟二人,亦是老夫看著長大。你兄蒙伯,才能平平,或隻能守家業。可你不同!老蒙舒家,日後勢必當由你來振興!……如你日後能出人頭地,縱使老夫死後,亦有麵目見你祖父。”
這一番推心置腹的話,讓蒙仲頗為感動。
他點點頭說道:“小子遵命。不過,且容小子先稟明母親。”
“理當如此。”
蒙薦開懷大笑,親近地拍著蒙仲的手臂。
在蒙氏一族當代的諸小輩中,他最看重的便是眼前這個叫做蒙仲的小子,一方麵固然是因為他與其祖父蒙舒的交情,而另外一方麵,則是因為蒙仲。
蒙薦始終堅信,倘若當代他蒙氏小輩中能出現什麼了不得的大人物,那麼,必定是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