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出征的族內子弟陸續到齊,與親人依依惜彆,而在此期間,蒙仲亦在此拜托了蒙遂與蒙嬿,拜托蒙遂照應莊子居與他家,拜托蒙嬿照顧好母親葛氏以及他的毛驢灰灰。
而這時,就聽少宗主蒙鶩在不遠處喊道:“蒙仲,蒙虎,到我車上來!”
在眾人驚訝或羨慕的目光中,蒙仲與蒙虎二人登上了蒙鶩的戰車,分彆立於後者左右。
這待遇,不可否認比當初的蒙伯還要高。
站上戰車後,蒙仲四下尋望,尋望在人群中的葛氏、蒙嬿、蒙遂等人,待一一點點告彆後,便將目光投向自己所在的這支軍隊中。
此番他蒙氏一族出兵,亦是十乘之兵,即七百五十名士卒,不得不說,這已經是他蒙氏一族最後的兵力了,蒙氏一族現如今的青壯男丁中,約有七成已全部在此,倘若不幸遇到什麼不測,想來整個家族就會因此迅速衰敗。
“啟程!”
隨著蒙鶩一聲令下,十輛戰車緩緩行動,包括兩百名蒙氏族人在內的七百五十名族兵,在一群人的相送下,緩緩離開了鄉邑。
期間,蒙仲時不時地回頭,隱約看到葛氏在蒙嬿與蒙遂二人的攙扶下,跟在隊伍後頭相送,離彆之情,讓他頗為不舍。
“既然已經做出決定,那就不要回頭,徒增傷感。”
蒙鶩注意到了蒙仲的動作,淡淡地提醒道。
“是。”
蒙仲點點頭,覺得這位少宗主的話說得很有道理。
大約一個時辰左右,跟在族兵隊伍後相送的族人們,逐漸瞧不見,想來應該已經被宗主蒙簞與蒙薦、蒙羑等長老們勸回去了,這讓蒙仲終於能收起惜彆的傷感,細細體會這場旅程。
跟上回不同,上回各家族的族兵,是在商丘一帶彙合後,再統一前往彭城。
而這次,蒙鶩卻直接帶著這隊族兵前往彭城。
論其中原因,無非就是各家族對宋王偃的再次征兵抱有抵觸,行動拖拖拉拉,蒙鶩不希望被他們拖累了行程罷了。
從景亳到彭城,算上道路曲折等方麵的因素,大約有六七百裡的路程,當初蒙伯他們花了兩個多月才趕到彭城,那是因為當時正值寒冬,天寒地凍,路上全是積雪,而眼下才是六七月,自然不需要那麼久,滿打滿算十來日就差不多了。
而蒙仲、蒙虎二人作為蒙鶩戰車上的甲士,在趕路期間更是輕鬆,隻需坐在車上即可,不像那些徒步趕路的族人,需要憑借自己一雙腿辛苦的趕路。
值得一提的是,在這段趕路期間,蒙鶩手把手教導了蒙仲、蒙虎二人駕馭戰車。
經過蒙鶩解釋後二人才明白,現下隻是行軍,因此蒙鶩作為這一乘軍隊的「軍吏」,哪怕親自駕馭戰車也不要緊,但若是在戰場上,蒙鶩就得放眼戰場,到時候,就得由蒙仲與蒙虎就得一人負責駕馭戰車,一人負責保護蒙鶩——當然了,以蒙鶩的身份,倒也基本上不會出現需要蒙仲或蒙虎保護的情況。
鑒於蒙虎對駕馭戰車行駛在隊伍最前方頗感興趣,因此駕車的事就交給了蒙虎,而蒙仲則趁著空閒,再次觀閱他兄長此前托人送給他的那些家書,並在新的布上記載下他的旅途經曆,待日後托人送至鄉邑,交給母親與妹妹,免得她們記掛。
七月十二日,在經過了整整十四日的旅程後,蒙氏族兵終於抵達了彭城。
正如蒙伯此前在家書中說描繪的那般,作為宋國如今的都城,彭城擁有著絲毫不亞於定陶、商丘的規模,即便是遠遠觀瞧,亦能感受到彭城那雄偉的城牆。
在抵達彭城城外後,城內派來的官吏接待蒙氏一族的族兵,期間,城內送來了一些乾糧、酒肉,以及年輕的女子,讓這支軍隊在城外安劄,整修一番。
趁此機會,蒙仲向蒙鶩提出進城的懇求:“少宗主,趁著族人歇整,我想到彭城內拜訪一位賢兄,這也是夫子的意思。”
蒙鶩當然不會阻止,畢竟他也能猜到蒙仲將要去拜會的對象——即惠子的族人,宋王偃身邊的重臣,惠盎。
儘管惠盎眼下已被一個叫做仇赫的趙人取代了國相之位,但誰也不能否認,惠盎才是宋王偃最信任的治國謀臣之一,絕非仇赫那種外來者可以取代。
倘若蒙仲能與惠盎攀上關係,這無論是對蒙仲還是對蒙氏一族來說,都是一件百利而無一害的好事。
於是蒙鶩立刻叫來了五名族人,讓他們保護著蒙仲、蒙虎二人,進城拜會惠盎。
『宋王偃身邊的治國重臣惠盎,那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
在進城前往拜見惠盎的期間,蒙仲暗自想著,對從未謀麵的惠盎產生了極大的好奇。
畢竟,惠盎是迄今為止唯一一個能勸服宋王偃放棄窮兵黷武的人,可能也是當今唯一一位對宋王偃產生巨大影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