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便是宴會的環節,跟其他諸國差不多,首先是宮中的趙女獻舞。
這可真是把蒙虎饞地不行,死死盯著那些身姿柔美的趙女,看模樣仿佛恨不得綁一個,不,綁幾個回家。
而蒙仲,則因為想到了一個人,對那些柔美的趙女絲毫提不起興趣來。
並非是他的妻子樂嬿,而是趙主父。
曾幾何時,趙主父就在這座殿堂宴請賓客,蒙虎之所以癡迷趙女,也全是趙主父給慣的。
趙主父、肥義、陽文君趙豹、公子趙章、田不禋……
這些深埋在記憶中的人,此刻逐一浮現在蒙仲的腦海中,使讓他的心情異常的沉重。
等到蒙仲回過神來時,殿內的賓客們已開始走動。
其中最顯眼的,莫過於田文與李兌二人,在李兌的陪同下,田文前前後後跟殿內的諸國趙國君臣都打個了照麵,勸酒、談聊,不得不說,田文確實很擅長這方麵的事宜。
“郾城君。”
正當蒙仲暗自感慨時,他忽然聽到有人喚他。
轉頭一瞧,才發現正是田文的幕僚馮諼。
隻見馮諼端著酒樽笑吟吟地走到蒙仲身邊,壓低聲音小聲說道:“薛公希望郾城君向趙王敬酒。”
聽聞此言,蒙仲順勢看了一眼田文,果然發現田文正在遠處看著他,且微微點了點頭。
向趙王敬酒……不就是叫他主動向趙王何示好麼?
蒙仲轉頭看了一眼趙王何,旋即便看到趙王何正襟危坐,麵帶微笑地看著殿內正在互動的賓客。
確實,這是一個好機會。
但……
“請回覆薛公,我有分寸。”
說著,蒙仲便站起身,端著酒樽朝趙賁那邊走去。
馮諼欲言又止,隻好回到田文身邊。
而此時,田文也注意到蒙仲走到了趙賁身邊,氣地麵色鐵青。
他倒是不在意蒙仲跟此前無視過他的趙賁湊在一起,畢竟當前他也無暇去理會趙賁,他氣憤的,是蒙仲無視了他的吩咐——你他娘的倒是給我跟趙王去聊啊!跟趙賁一個軍將有什麼好聊的?!
但礙於身邊有李兌以及諸多趙國臣子在場,田文也不好發作,充其量隻能在心中大罵。
而此時,蒙仲已走到了趙賁身邊,也不打招呼,直接在趙賁身邊坐了下來。
見此,趙賁側過頭饒有興致地看了一眼蒙仲,低聲說道:“你這家夥的膽量,真是不小……你就不怕惹惱了那一位?”
“田文?”蒙仲隨口問道。
聽到這話,趙賁撇了撇嘴,不屑說道:“我指的可不是那矮子……”
說罷,他朝著趙王何的方向努了努嘴,旋即壓低聲音說道:“出使我趙國,田文一人足矣,可你也來了,表明魏王肯定是希望借你的關係……然而你卻把君上晾在那邊,你可莫告訴我,你看不出來君上正在等你上去與他搭話。”
蒙仲也不說話,與趙賁互飲了一碗酒,可就當他拿起酒勺準備給趙賁舀酒時,卻見趙賁伸手按住了他的酒碗,表情古怪地說道:“看來曾經的交情上,你這碗酒我喝了,現在你可以滾了,滾到你該去的地方去。”
“幾年不見,你怎麼變得這麼混蛋呢?”
“嘿!”趙賁笑了笑,反唇譏道:“沒你這個拿我擋盾的家夥混蛋。……君上已經看過來了,快滾!”
見趙賁作勢伸腿要踹,蒙仲隻好站起身離開了趙賁的坐席。
可他並沒有向趙賁所示意的那樣朝趙王何而去,而是走到趙希的席位旁。
此時,趙希正與一名目測三十幾歲的男子交談,瞧見蒙仲走到自己身邊,他笑著說道:“被趙賁趕走,又來我這邊了?……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上次我差點就死了樂進那小崽子手中。”
趙希那不客氣的話,讓那位三十幾歲的男子頗感驚詫,隻見他放下手中的酒碗,朝著蒙仲拱了拱手:“在下韓徐,今日得見暘城君,實在三生有幸。”
『原來他就是跟李躋一同被白起擊敗的韓徐……』
蒙仲恍然大悟,放下酒碗抱拳回禮,同時好奇問道:“韓軍將,是韓人出身?”
韓徐也不隱瞞,微笑著點了點頭。
見此,蒙仲又好奇問道:“既是韓人,何故卻在趙國?”
韓徐想了一下,解釋道:“隻因太子嬰病故後,公叔痤與公仲侈爭權,皆欲扶持各自擁護的公子,當時國內動蕩,在下便投奔了趙國,投靠趙袑軍將……”
趙袑,即趙國如今的雁門守,取代曾經的牛翦而負責抵禦境外異族的入侵。
“原來如此。”
蒙仲點點頭,剛想與韓徐多聊幾句,卻被趙希不輕不重地推到了一旁:“行了行了,有什麼話日後再聊,彆杵了這裡禍害我二人了,肥幼那家夥瞪我好幾回了。”
蒙仲回頭瞧了一眼肥幼,即此刻站在趙王何身旁的那名衛士,旋即便瞧著肥幼頻頻給他使眼色,顯然是叫他主動上前與趙王何搭話。
可問題是,說什麼呢?
尤其是在這樣的大庭廣眾下?
想了想,蒙仲最終回到了自己的坐席。
宴會,一直持續到夜深這才散席。
待離開王宮後,諸趙國臣子紛紛向田文、蒙仲告辭,各自回府。
田文笑著與李兌送彆這些趙臣,待這些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他將蒙仲叫到了一旁。
“你在搞什麼鬼?!”
當時田文怒視著蒙仲質問道。
不得不說,田文對蒙仲今日在宴席上的表現極度不滿意。
要知道在今日的宴席中,田文不遺餘力地加固與李兌的交情,並且儘可能地結交趙國的新晉臣子,像韓徐、廉頗等等。
可蒙仲做了些什麼?他除了跟趙希、趙賁等幾個曾經交好的趙國臣子喝酒說笑以外,居然一次都沒有主動與趙王何交談。
更讓田文感到氣憤的是,在今日的宴席中,他不止一次發現趙王何頻頻看向蒙仲,目光中帶著幾許期盼,可蒙仲這該死的家夥,居然從頭到尾就裝作沒看到,隻顧著與趙賁、趙希幾人交談。
到後來,就連趙賁、趙希也感覺到了,紛紛將蒙仲趕走,可蒙仲這家夥,居然就回到了自己的坐席。
以至於後來,整個宴會就隻有兩個人坐在各自的位子上,一個是趙王何、一個是蒙仲,那詭異的氣氛,讓殿內那些知曉二人之間複雜關係的人都感到極度的不適。
當時田文恨不得衝上去將酒碗砸在這家夥的腦袋上——我他娘的要你來趙國乾什麼的?!
麵對田文的斥責,蒙仲一言不發,臨末才說了一句:“我有分寸的。”
“最好是這樣。”
目視著蒙仲,田文冷笑道:“莫非你還指望著趙王低聲下氣派人來請你?對方是趙國的君主!……記住你此行前來的目的,李兌那邊,我會設法說服他,趙王何那邊,你需想辦法去見他,希望你對得起你魏王對你的器重……”
“我知道。”蒙仲點了點頭。
遠處,奉陽君李兌見田文與蒙仲聊地差不多了,便適時走了過來,笑著說道:“天色已晚,幾位若不嫌棄的話,今晚不如就到我府上住下。”
田文自然不會拒絕,畢竟他此番前來的目的,就是為了拉攏李兌,但蒙仲則婉言回絕了,畢竟他跟李兌可沒有那麼好的交情。
見蒙仲執意要回城內的驛館居住,奉陽君李兌也不強求,正要帶著田文、馮諼以及其隨從準備乘坐馬車離開,卻瞧見肥幼從王宮內走了出來,頗有些急切地說道:“郾城君請留步,君上有請!”
聽到這話,田文亦不禁有些傻眼。
今日宴席中,蒙仲那般無視趙王何,趙王何居然還主動派人來請他?
當然,這是一件好事。
田文當即就向蒙仲使了一個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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