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這次真的是丟臉丟大了……』
在追擊那股秦軍的期間,華虎抿著嘴唇,頗感惱火地想到。
儘管此刻正值夜半,但朦朧的月光照拂在華虎身上,仍能大致看到他臉上的陰鬱之色。
也難怪華虎會感到丟臉,畢竟他方城騎兵有整整四千之數,肩負著在附近一帶搜尋、戒備的任務,然而卻沒想到,居然有一股人數大概為數千人的秦軍,悄然從他們大營背後冒出了出來,成功偷襲了他們的主營。
雖然主營那邊的守將,諸如廉頗、樂進等人反應很快,及時率領士卒擊退了秦軍的這次夜襲,使他魏、趙、韓三軍並非受到什麼嚴重的戰損,但這件事所導致的負麵影響,卻難免叫人對方城騎兵的能力產生幾許懷疑與猜測。
你方騎騎兵不是主要負責著這附近一帶的搜尋與巡邏麼?
何以那麼多秦軍夜襲主營,你方城騎兵卻絲毫不知情,既不曾派兵截住那股秦軍,亦不曾提前向主營示警呢?這算不算瀆職麼?
雖說看在郾城君蒙仲的麵子上,魏趙韓三軍的兵將不至於會為此責難他方城騎兵,但華虎仍倍感羞恥。
跟蒙虎那個家夥不同,華虎無法容忍自己犯下這樣嚴重的過失。
要知道,一場夜襲的會引發的變數實在太大,彆看這次他魏軍有驚無險地擊退了秦軍的夜襲,但回想當年的伊闕之戰,當時統率十八萬魏軍的名將公孫喜,不就是毀在白起的一次夜襲當中麼?
一想到這裡,華虎便後怕不已,且同時對秦軍深恨不已。
不過話說回來,這次秦軍的夜襲,其實倒也不能責怪華虎或者蒙虎,彆看這二人近段時間率領著方城騎兵控製著附近的曠野,但由於函穀關在道中魏營的西側,方城騎兵的主要防備方向,自然也是西側——誰能想到,秦軍居然會從距離函穀關十幾裡外的地方,在他魏、趙、韓三國聯軍的背後突然冒出來?
彆說華虎想不到,就連蒙仲也沒有想到。
但即便如此,華虎仍舊認為他應該為這次主營遭到夜襲負擔起責任,不管事後蒙仲是否責罰他,接下來他都必須謹慎地彌補自己犯下的疏忽。
比如說,小心翼翼地尾隨那股麵前那股逃離的秦軍,將這支秦軍之所以能悄然迂回至他主營背後的秘密找出來。
但讓他感到奇怪的是,雖說他這邊已經做好了秦軍會出現各種逃亡方式的應對,比如說遁入附近的山林,但不知為何,麵前那股秦軍就隻顧著逃亡,似乎根本沒有在意他們背後有千餘方城騎兵在追擊著。
『不太對勁……』
稍稍勒了勒韁繩,華虎機警地掃視著四周。
秦軍慌不擇路地逃亡,他可以理解,但成百上千的秦卒齊刷刷朝著一個方向逃亡,且絲毫不顧他方城騎兵在背後尾隨,這樣子可不怎麼像是在逃亡。
『這是……誘敵?秦軍這是準備伏擊我軍麼?』
熟讀兵法的華虎,立刻就做出了這樣的判斷,他當即吩咐左右道:“叫士卒們提高戒備,我懷疑秦軍有可能在這一帶設下伏擊。”
“喏!”
“蔡成呢?叫他立刻與我彙合。”
“喏!”
片刻之後,副將蔡成便帶著一隊騎兵前來與華虎彙合,口稱司馬。
華虎也不廢話,直接了當地說道:“蔡成,我帶三百騎追擊前方的秦軍,你帶其餘兵卒於附近一帶仔細搜尋。”
蔡成聞言驚訝地問道:“司馬是擔心這一帶或有秦軍的伏軍?”
“唔。”華虎點了點頭。
不得不說,他此刻是過於小心了,倘若此刻蒙仲在這邊的話,蒙仲就會立刻指出這附近不會有秦軍的大股秦軍,充其量就是一些接應夜襲部隊的小股部隊而已。
原因很簡單,因為這次的對手是白起,在半夜黑燈瞎火的情況下,縱使是蒙仲也不敢率領過多的軍隊貿然追擊秦軍,以免遭到白起大股兵力的伏擊。
而白起顯然也能猜到蒙仲的反應,自然不會白費工夫地調大批軍隊埋伏在此,免得徒勞消耗麾下士卒的體力。
由此,蒙仲亦能順勢推導出“附近一帶不會有秦軍大股軍隊埋伏”的結論,這是他二人間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默契”。
但華虎可沒有蒙仲那種對白起的了解,從常理來推斷,他認為秦軍設下埋伏的可能性極大,畢竟前方的秦軍,怎麼看都像是在誘敵。
於是乎,在華虎的要求下,他與蔡成兵分兩路,由華虎率領三百騎兵繼續尾銜秦軍,而其餘的方城騎兵,則由蔡成統率,於附近一帶仔細搜尋秦軍伏兵的蹤跡。
“對了,待會若是蒙虎、曹淳二人率騎兵來援,叫他們首先確保這附近一帶沒有秦軍的伏兵。”
臨走前,華虎對蔡成吩咐道。
“在下明白。”蔡成抱拳應道。
告彆蔡成後,華虎僅率三百餘騎兵繼續追擊前方那股秦軍。
擊不擊殺前方這支秦軍,其實是無關大局的,就連蒙仲對華虎的命令,也隻是要求華虎尾銜這支秦軍,找出這支秦軍的來源地,因此,華虎倒也不急著跟追那些秦軍,始終與這支秦軍保持一段距離。
期間他更多的注意力,還是放在漆黑一片的四周,顯然他也吃不準是否會遭到秦軍的偷襲。
漸漸地,道路越來越崎嶇,最終,那些秦軍遁入了儘頭的山林中。
片刻後,有前哨騎兵返回隊伍,向華虎稟告了前方的情況:“司馬,這條路到這裡就是儘頭了,前方是一座山,具體情況在下沒能看得真切……”
聽到這話,華虎環視四周。
其實確切地說,他們此刻前方與左右都是山,雖然在夜幕下看不真切,但借助朦朧的月色,仍能看到那些山體的大致輪廓。
他想了想問道:“那些秦軍呢?已遁入前方的山林了麼?”
“是的。”那名前哨騎兵點頭回答道。
聽聞此言,華虎聚精會神地注視著前方的山丘,雖然他所讀的兵法中始終有告誡“逢山莫入”、“逢林莫入”,但他並不覺得前方的山上有什麼秦軍的伏兵。
原因是他們距離那座山已經很近了,倘若前方或者附近山上有秦軍的伏兵,這些秦軍早該發動伏擊,哪會像現在這般寂靜?
想到這裡,華虎咬咬牙,決定繼續追擊。
由於前方是山,華虎與麾下的騎兵們隻能下馬,牽著戰馬吃力地攀登那座山丘。
幸運的是,正如華虎所判斷的那樣,他們所攀登的山——確切地說是矮丘,山上確實沒有秦軍埋伏;而不幸的是,由於戰馬的關係,他們耽擱了不少時間,以至於當他們登上這座山丘時,那些秦軍早已失去了蹤跡。
這讓華虎不禁有些疑惑:居然不是誘敵?
也難怪他會有這樣的疑惑,畢竟按照常理,倘若敵軍果真要伏擊他們,這會兒早就該動手了,並且,也不至於會來這個時候突然失去蹤跡。
『難道是我猜錯了?』
華虎暗自嘀咕道。
此時,他身邊有騎兵低聲問道:“司馬,現在怎麼辦?”
華虎皺著眉頭觀察著四周,旋即吩咐道:“來十個人跟我從這邊下山,再往前探探情況,其餘人……都暫時駐紮在山上,等我命令。”
“喏!”
吩咐麾下的騎兵原地待命後,華虎僅帶著十名騎兵,牽著戰馬從一條崎嶇難行的小道徐徐下山。
翻過了山之後,前方又出現了一條小路,華虎想了想,然後憑主觀猜測,朝著大致西邊的方向徐徐向前。
他猜測那股秦軍應該是向西撤離的。
在根本不知身在何處的情況下,華虎帶著十名騎兵,在這條陌生的泥路上徐徐向前。
半途,道路再次斷絕,華虎等人不得不再次翻山越嶺。
似這般足足翻越了兩三座山丘,華虎忽然看到前方的夜幕下隱約出現了幾點火光。
『唔?』
華虎下意識地勒住了韁繩,佇馬觀瞧。
據他的目測,遠處的火光似乎離開他頗遠,以至於那幾點火光險些有些縹緲,若有若無,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