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拖歸拖,期間怎麼說也得門水秦營的秦軍打上幾場,不至於落下什麼把柄。
但就怕對麵的秦軍不知他的心意,彆到時候他無心與秦軍交戰,可對麵的秦軍卻揪著他一頓猛錘,那就不好收場了——不錯,這也正是田觸眼下不敢進犯門水秦營的原因。
對於田觸的打算,樂毅自然是非常清楚,畢竟田觸很信任他,將心中的打算一五一十地相告,樂毅連猜都不用猜。
而對於田觸想要給聯軍拖後腿的意圖,樂毅也是頗為支持。
明麵上他對田觸的解釋是唯齊國馬首是瞻,可實際上呢,樂毅很清楚田觸的做法必然會引起魏、趙、韓三國的不滿,隻要是有利於齊國被魏、趙、韓三國所敵視的,他樂毅就支持。
至於三晉會不會遷怒到他燕國……抱歉,我燕國隻是一個身不由已的小國,哪敢忤逆齊國那種強國的意見?
不錯,如今燕國就扮演著一個任齊國差遣的小國角色,因此無論怎麼想,三晉都不至於會將對齊國的不滿或敵視遷怒到燕國身上,隻要他燕國在適當的時機及時與齊國撇清關係。
正因為如此,無論田觸想怎麼樣對聯軍拖後腿,樂毅都不會乾涉,甚至於,他還會暗中推波助瀾一番,確保讓齊國得罪三晉。
當然了,考慮到田觸也不是傻子,樂毅也不好做得太明顯,因此,保持沉默、一切聽從田觸的主張,這是目前最佳的考慮。
就像眼下這樣,田觸滔滔不絕地講述他準備用什麼法子敷衍奉陽君李兌那群人,而樂毅隻是默不作聲地聽著,時不時地點點頭配合一下田觸,這就足夠了,沒必要再做什麼多餘的事。
然而,就當樂毅勉強聽著田觸那番敷衍李兌、暴鳶等人的辦法時,忽然帳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旋即,一聲突兀的通報打斷了田觸的講述:“啟稟觸子,有秦國的騎兵送來了一封書信,直言是交給您的。”
此前有些發困的樂毅聞言一愣,睜開半眯的眼睛困惑地看向田觸。
而田觸也是感覺莫名其妙,想了想說道:“進來。”
話音剛落,便有一名齊軍的小將走入帳內,將一個竹筒雙手遞給田觸。
田觸接過竹筒打量了一番,繼而打開竹筒的蓋子,從內中取出一塊寫有字跡的白布,仔細觀閱。
見此,樂毅好奇問道:“誰送來的書信?寫的什麼?”
不得不說,田觸確實信任樂毅,在看完後隨手將書信遞給樂毅,旋即鄭重地詢問那名小將道:“此事……有幾人知曉?”
那小將回答道:“是於山下巡邏的斥候碰到了那群秦國的騎兵,隻有他們知曉,且那隊斥候的什長也已囑咐過,不得傳播此事。”
“很好。”田觸點了點頭說道:“回頭你告訴他們,回頭我會給他們多發一個月的錢餉,但此事不得傳揚出去,倘若消息走漏,我定斬不饒!……去吧!”
“喏!”那名小將抱拳而退。
看著那名小將退出帳外,此時田觸這才轉身看向樂毅。
而此時,樂毅也大概看完了信中的內容。
信中內容很簡單,刨除掉一些對齊國的讚美、對名將匡章的讚美,總結下來隻有一句話,即約田觸私下會麵,說什麼有要是相商。
而讓樂毅神色凝重的是這封書信的落款,上麵明明白白寫著“秦白起”的字樣。
這封書信,是秦軍主帥白起派人送來的。
“我與這白起從無交情,他無緣無故邀我私下相會,你說會不會有什麼詭計?”田觸皺著眉頭狐疑地說道:“據我所知,這白起詭計多端,頗為陰狠狡猾。”
“不清楚……”
樂毅微微搖了搖頭。
其實相比較白起耍陰謀詭計想要誘殺田觸,其實樂毅倒是傾向於另外一個猜測,即白起看出了他聯軍內部不合,想要齊軍倒戈,共同對付三晉的軍隊。
這件事讓他有些猶豫,畢竟就算拋開與蒙仲的交情不談,他也不希望三晉的主力在這場仗中遭到太嚴重的損失,否則誰來幫他燕國覆亡齊國?
但仔細想想,這或許是一個不錯的機會,讓齊國能深深得罪三晉,隻要謀劃得當,使三晉的軍隊不至於傷亡慘重即可。
想到這裡,他故作考慮地說道:“眼下我等與秦國是敵非友,白起突然約觸子私下相見,想必也該知道觸子必然會帶足士卒,不至於會愚蠢地認為能借此次私會趁機殺掉觸子吧?……秦軍的主帥,不至於這般幼稚吧?”
“這倒也是……”
田觸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旋即詢問樂毅道:“那……我是否應該接受這個邀請?”
樂毅想了想說道:“去見見也無妨,看看那白起到底想做什麼。……為防有什麼陰謀,我與你一起去。”
一聽這話,田觸連忙說道:“不可,你留在營地,萬一秦軍有什麼詭計,想誘開我對你我兩軍下手,你在營內,我也安心些。”
『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吧?還誘開你,換阿仲還差不多……』
聽到田觸的話,樂毅嘴角牽了幾下,但還是不動聲色地說道:“此事你大可放心,你我兩軍占山紮營,縱使秦軍來犯,你我兩軍亦足以將其擊退。……還是我與你一道去,彼此好有個照應。”
這話聽得田觸頗為感動,拍了拍樂毅的臂膀以表達親近。
決定下來後,田觸便派自己的心腹帶著回信前往門水秦營,相約次日上午於這座山西側約數裡外的那條山穀會麵。
次日上午,田觸與樂毅各帶百名精銳士卒,前往相約的地點。
遠遠地,二人便看到前方的山穀上停著一輛戰車,其後有大概二十幾名秦國騎兵佇馬而立。
隻見在那輛馬車上,站著一位目測二十五六的年輕將領,神色冷冽,雙目如炬,看上去很不一般。
『那莫非就是秦軍主帥,白起?這麼年輕?』
田觸暗自嘀咕一句,在叮囑樂毅與隨行的士卒加以提防後,與樂毅各乘一輛戰車徐徐向前,繼而在相距白起約三丈外的地方停了下來。
此時,就見白起拱手抱拳,微笑著打招呼道:“兩位莫非就是齊國的觸子,以及燕國的樂毅樂大司馬?在下白起。”
『當真是白起?』
與田觸對視一眼,樂毅亦是頗感好奇地上下打量白起。
畢竟他也知道,眼前這個自稱白起的男人,便是他兄弟蒙仲的宿敵,且蒙仲也多次提醒他要警惕這個白起。
但樂毅還真沒想到,這個白起居然也是如此年輕,看上去似乎比他與蒙仲大不了幾歲嘛。
“在下齊國田觸。”
“在下燕國樂毅。”
抱持著諸般的好奇,田觸與樂毅拱手回禮,旋即帶著幾分疑問問道:“不知閣下邀請在下前來,有何要事?”
說話間,田觸的目光頻頻轉向四周,似乎是在尋找這附近是否有秦軍的伏兵。
注意到了田觸的舉動,白起笑著說道:“觸子何必如此?此番白某乃是帶著善意而來……”
一聽這話,樂毅便立刻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眼前的白起,確實是為了誘使他齊燕兩軍倒戈而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