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安問出了第二個問題。
「一切結束後,會活著走出世界遊戲的是?」
「A.蘇明安。B.諾爾。C.玥玥。D.呂樹。E.蘇凜。F.其他人。」
「此題為單選。」
蘇明安抬眼,盯著那對金色的眼睛,金瞳無波無瀾,似乎不覺得這個問題很殘忍。
「單選題?」
「單選題。」
「這題沒有正確答案吧?」
「你猜。」
「如果我想全選呢?」
「"全部都要"的結果往往是"全部都無",你不如務實一點。」
胸口的濡濕感漸漸變涼,諾爾的血黏在了衣服上。
呂樹的屍體躺在身後不遠處,紅紅白白交雜,分不清是火色還是雪色。
玥玥的書放在背包格子裡,貓耳吊墜靜靜地躺著。
現下這種情況,答案已經不言而喻。
平心而論,他自己存活的可能性是最低的,低到了一個難以想象的程度,其次是玥玥,她的靈魂壽命是大問題。再其次是呂樹,光看阿克托和霖光的結局就可見一斑。然後是諾爾,由於懷揣新世界的理想,諾爾的求生欲望反而是最高的。
最有可能活著走出世界遊戲的,是蘇凜。但這對蘇凜來說不算好結局,焉知普拉亞有沒有「走出」世界遊戲?
「F。」沉默後,蘇明安給出了答案。
神明安似乎早已料到了蘇明安的回答,沒有說對,也沒有說錯。
祂的手抵住了蘇明安額頭,有關至高之主的記憶灌入。
……
至高之主還在追更《第一玩家(蘇明安)》。
夜不能寐,手不釋卷,欲罷不能。
某一天,至高之主發現蘇明安抵達了第十一個副本。這個副本名叫羅瓦莎,恰好是祂所在的世界。
——故事中的主人公,居然即將出現在自己麵前!?
至高之主心緒複雜。
作為羅瓦莎至高之主,祂是羅瓦莎最初的生命,目睹了羅瓦莎的榮衰興亡。
既然蘇明安來了,祂直接把時空記錄體丟在一旁,親眼觀看蘇明安的曆程。
在蘇明安看不到的時候,至高之主始終躲在陰暗的角落暗中窺視。
……祂會永遠盯著他的,直到奪得權柄為止,永永遠遠……
祂目睹蘇明安降生紅塔國,一路冒險,又是參加門徒遊戲,又是反殺生命女神,又是參加世主選秀……主人公的旅程如此鮮花著錦,仿佛整個世界都圍著他轉。
他果然是特彆的,無論走到哪裡,都是世界的核心。
直到副本第十天,紅日降臨。
儘管蘇明安拚儘一切試圖拯救,但同伴還是儘皆死亡。紅日之下,無一幸免。
更恐怖的是,至高之主能感受到蘇明安的意識在某一個時間點反複斷裂,多達十多次,形勢卻沒有任何改變。
他在這個時間節點,反複回檔了十多次嗎?
但一切沒有發生好的轉變,這說明蘇明安遇到了一個很恐怖的情況——「死檔」。
畢竟,就算把時間往前回溯一小會,也無法製止紅日。
十多次、二十多次、三十多次……至高之主感知著,意識斷裂的次數越來越多,蘇明安始終在那一個時間段原地踏步,瘋魔般地重複著。
三十五次。
四十次。
四十五次。
死檔,死
檔,反反複複的死檔。
永遠無法改變團滅的結局。
紅日之下,精神已然崩潰的青年躺在血泊之間,抱頭大笑,周身滿是同伴的屍體。
他坐於萬千屍骸上,圍攏友人的屍骨,笑容寂靜而瘋狂。天際線染成餘暉色,照映著逐漸崩塌的群山與河流。
第四十六次,至高之主出現在了蘇明安麵前。
在此之前,祂從未想過,自己作為「讀者」,有一天竟會主動插手「主人公」的人生。明明他們之間曾經隔著遙遙宇宙,隻能依靠精神共鳴來隱約感知,祂追尋著蘇明安人生留下的痕跡,仿佛閱讀一本無法觸及的書。
但此刻,祂主動踏入了蘇明安所在的河流。「讀者」與「主人公」開始相逢。
「——彆哭。」
祂說。
儘管祂的目標是熵減道具和搶奪權柄,但對於主人公的喜愛,還是讓祂說出了安撫的言語。畢竟,很少有人在看過了這個青年的人生後,會不喜歡他。
「……你是誰?」蘇明安抬起頭。
他的臉上滿是血跡,眼神恍惚,甚至察覺不到臉上流淌的不止是血。
他攬著那些殘缺不堪的屍骸,一具又一具攬到自己身上。
友人的手骨、腿骨、頸骨……他一點點堆到自己身上,然後緊緊擁著這些碎骨,幾乎要融入骨血。
「羅瓦莎至高之主,托索琉斯。我是來幫你的。」至高之主說。為了更方便地交流,祂化形為一隻白色山羊,羊角卷曲,眨巴著黃澄澄的眼睛。
「……紅日是你造成的嗎?」蘇明安說。
「不是。是萬物終焉之主主導,世界樹默許。而我隻是旁觀者。」至高之主說。
「……祂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了"固化"結局。」
「……什麼意思?」
「羅瓦莎的熵增速度過快了,必須要想辦法延緩。」至高之主說:
「一些宇宙學理論(如循環宇宙理論)提出,宇宙會經曆周期性的膨脹和收縮,每個循環都會"重啟"宇宙的狀態。這類理論暗示,雖然熵增在每個宇宙周期中都是必然的,但在一次循環結束時可能會有熵的重新分布。」
「所以萬物終焉之主解決熵增的辦法,就是毀滅所有生命,讓文明回到原始時代,一切"重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