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總是來的突然,剛走到一樓,驚雷乍響,天際淅淅瀝瀝落下小雨。
懷七為她撐起油紙傘,陶錦鑽進馬車,身上一滴雨都未染。
“這麼好的天,怎麼忽然下起雨。”小雲將小簾遮緊,嘴裡還嘟囔著。
這雨來得急,還有愈下愈大的趨勢,怕是一時半會停不下來。幸而花燈會也差不多結束,街上遊人和商販皆冒雨往家趕去。
另一側。
在目送陶錦離開後,梁櫟掃過一眼,身旁小廝立刻會意,帶著人進屋將那男伶按在地上。
門被合攏,那男子跪在地上,神情驚懼,他剛才是躲在屋裡聽了全程,便主動開口。
“大人!小的與那位小姐什麼都沒有。”
梁櫟看著身前求饒的男人,眸中閃過厭惡,可麵上卻溫聲開口,“我不會為難你,我隻想知道,剛才那位小姐單獨留你做了什麼?”
眼前的白衣男子與方才那位小姐顯然都不是他能得罪起的人,男伶人吞咽一口,心中盤算著要如何開口。
梁櫟微微一笑,放下茶盞,“你最好想清楚,是要實話實話,還是我幫你回憶。”
*
馬車內,小雲在得知那地方不是正經茶樓後,驚的眼珠子都快掉出來,半晌才忍不住問。
“小姐為何要去那種地方?”
“為何不能,花錢不就是為了找樂子。”
小雲唇動了動,覺得小姐這句話很合理,但是還是不對,她撓了撓頭又開口。
“可是小姐,那種地方不乾淨。”小雲覺得尋到了重點,說話也認真起來,“那種地方魚龍混雜,小姐下次若還是想聽曲兒,大可叫他們上山去,還省得小姐折騰一趟。”
陶錦哽了一瞬,小雲這丫頭還真是為她考慮,叫人上山還隻是為了聽曲兒,她可沒這種雅興。
“我若不止是叫他們來唱曲兒呢?”她逗了句。
小雲愣了半天,回想起小姐鐘愛的那些本子,臉都嚇白了,“小姐莫嚇奴婢,那些人哪裡能配得上小姐,就算小姐想尋樂子,那、那他們也不配。”
“放心,不會是他們。”陶錦笑笑。
她沒有撿破爛的喜好,養狗,自然要挑個乾淨的慢慢開發。
見自家小姐神情不似作假,小雲才終於放下心來,覺得小姐可能隻是與她開玩笑。
雨仍未有變小的趨勢,馬車慢悠悠行駛到半山腰,忽而停了下來。
“怎麼了?”
陶錦撩開簾子往外看去,隻瞧見雨幕裡幾個模糊的影子。
遇到刺客了?
這種劇情也會發生在她身上嗎?
陶錦眨了眨眸子,等懷七解釋後才知曉,不是什麼刺客,雨中人影是梁櫟等人,他馬車壞在半山腰,正在修理。
這人怎麼陰魂不散的。
陶錦正欲放下簾子,卻見梁櫟身邊的小廝忽而竄過來,跪在她的馬車前。
“求郡主捎我家公子一程吧。”小廝的聲音穿透雨幕,“郡主,馬車怕是一時半會修不好,雨這麼大,可否請郡主看在岐南的麵子上,讓我家公子先上山去。”
陶錦的手停住,她望向雨中持傘的梁櫟,那人麵色蒼白,看起來已經被斜雨打透。
“可否勞煩郡主,載我一程。”梁櫟說罷垂下眼眸,似乎也很是無奈。
陶錦本想一走了之,但忽而又改了主意。
人家都搬出岐南的名頭了,陶錦雖不怎麼與外界來往,可畢竟在這裡生活了十五年,古代達官貴族之間的人情往來比現代更甚,郡主也不是那麼好當的。
再者她也好奇,梁櫟三番五次偶遇她,到底是何目的。
“上來吧。”她讓開位置。
梁櫟道謝後上馬車,擦身而過那瞬,懷七忽而嗅到一股極淡的血腥氣,他偏過頭,視線落在那抹被雨水暈開血色的衣角。
雨還未停,馬車緩緩駛動,路過側翻的馬車時,懷七抬手調整了一下鬥笠。
梁櫟的人都在忙著修理馬車,無人注意懷七細小的動作,更無人發覺,一枚銀針穿透雨幕。
下一瞬,梁櫟馬車上的車帷被風雨吹開一角。
雖隻有一瞬,足夠懷七看清。
躺在梁櫟馬車裡的是個人,準確來說是個剛死不久的人,血跡還未凝固,才被梁櫟不小心沾染在衣角。
馬車內,梁櫟知身上有雨水,自覺坐在最邊上。
“多謝郡主搭救。”男人說罷以拳抵唇咳嗽幾聲,又強撐著勾起一抹笑。
破碎感拉滿啊。陶錦盯著梁櫟,心中不合時宜的想起前世那句名言。
勾引的三種套路,變成貓,變成老虎,變成被雨淋濕的狗狗。
“我知郡主厭煩在下,今夜之事確實是意外,今後我也不會再叨擾郡主。”
“梁公子言重了,厭煩到不至於。”陶錦對梁櫟笑笑,“我隻是討厭彆有用心的接近。”
此話一出,梁櫟失語片刻,半晌後才開口,“郡主當真不記得我了?”
“什麼意思?”陶錦疑惑。
看著梁櫟落寞的神情,某一瞬間還以為自己手握劇本的穿書女主,她不會欠過梁櫟什麼情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