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夏洛克思考了一下,想到了一種隻有伊莎貝爾能聽懂的回答方式:
“我從一位不怎麼靠譜的先生那邊,無意間得知了勞合區一夥絞殺黨的聚集點。”
夏洛克沉聲暗示道:“他們可能與鵜鶘酒吧的幕後主使有關。我考慮到,自己單獨前去會有些冒險,就邀請了我的朋友愛德華·莫裡亞蒂與我隨行。”
“那麼,調查結果如何呢?”
艾華斯突然插話道,一副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的樣子。
“很順利。那的確是叫做‘毛衣兄弟會’的一夥絞殺黨的聚集地。我們還搜到了一批煉金炸彈。”
“這麼看來,”艾華斯笑眯眯的說道,“那位‘不怎麼靠譜的先生’,看起來也挺靠譜的嘛。”
夏洛克對此不置可否,沉默了一會後補充道:“不過,經過簡單的訊問,他們自己都不清楚那是炸彈。他們隻是收了錢,替人看管貨物而已。
“我懷疑他們的幕後主使與海關的人有聯係。因為這批炸彈是走正規渠道從海關過來的——我下午和愛德華特地去查了一下,這批貨物有正規的簽單、也貼了檢驗通過的標簽。”
黑色卷發、表情總是慵懶的偵探先生,此刻顯得信心十足:“這是很重要的情報,是一個關鍵性的突破口。
“順著這個線索,我們立刻就掌握了剩下那些炸彈的物流批次和到貨時間。繼續查下去的話,就能從這個時間,去查到當天海關部門的所有驗收人員。
“伊莎貝爾殿下,我甚至可以這樣說——這個案子如今已然告破。剩下的工作不過是重複性的、沒有什麼技術含量的調查工作而已。”
他並沒有隱瞞艾華斯,因為完全沒有必要。
這個案件的另一個當事人,就是艾華斯的大哥。他可不是什麼凡事講規矩的類型,艾華斯如果問、他是肯定會說的。
“……另外,伊莎貝爾殿下。‘骨雕’的身份基本已經鎖定了,而‘狐狸’還沒開始調查。”
夏洛克恭敬的詢問道:“接下來我們應該先去找骨雕還是狐狸?”
現在他還沒寫報告。
但等他把報告寫出來並交給女王,女王多半也會讓他參考公主殿下的意見……畢竟這也是涉及到了伊莎貝爾自己的進階儀式。隻有她和夏洛克才知道裡麵發生了什麼。以女王的智慧,她肯定不會指手畫腳。
到了那時,自己調查時還是要問詢伊莎貝爾的意見——那倒不如現在主動發問,還能給自己留點主動權。
“去找骨雕吧。有可能危害阿瓦隆的不安定份子,我們需要儘快剔除。我會支持你的調查工作,如果有哪個環節需要簽字的話可以來找我。”
伊莎貝爾思索片刻,瞥了一眼艾華斯、有些含糊的答道:“至於‘狐狸’先生的事……可以先暫時放一放。”
艾華斯眨了眨眼。
伊莎貝爾此刻隱約間開始有點懷疑了。
但她給出的這個答案,卻讓夏洛克有些訝異——他的確是不想找“狐狸”,所以才故意說“骨雕”的身份已經差不多鎖定了。希望能通過這種手段來誘導伊莎貝爾的決策。
畢竟在他看來,伊莎貝爾對她那位“狐狸先生”的執念還挺重的。
——是因為艾華斯嗎?
如果是的話,那就再好不過了。
與身份不明朗、花言巧語的狡猾“狐狸”相比,他對艾華斯有著聰明而果斷、謙虛而禮貌的印象。除此之外,他也很尊重自己的教授莫裡亞蒂——他當時的數學成績相對沒那麼好,幸得莫裡亞蒂教授的輔導,才能維持自己的首席身份直至畢業。
也多虧了莫裡亞蒂教授的指點,夏洛克才得以意識到自己真正的才能其實在智慧道途上。他其實並沒有多麼認可威權道途的準則,隻是他嚴苛控製自己的意誌、領導他人的行為本身,無意間契合了威權道途。
而他認識莫裡亞蒂教授的途徑,就是他的朋友愛德華。
他是夏洛克在大學中結識的唯一好友。
因此他對艾華斯的評價裡,多少也摻了點私情。
“你們走的時候,路上小心一些。”
雅妮斯開口問道:“你身上有短劍嗎,夏洛克?”
“有的,”夏洛克答道,“愛德華給我帶了一把。”
威權道途的許多法術,都需要握持著這把短劍才能使用。因為這把短劍就是阿瓦隆執法人員的身份象征,它代表著“法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它的本質其實是能夠當近戰武器用的、威權道途限定款法杖。
愛德華出門時帶的兩把劍,不是因為他要開雙刀、而是因為其中一把是給夏洛克帶來防身的。
夏洛克不是監察,僅僅隻是顧問。他是沒有佩劍的。
他拒絕進入阿瓦隆的律法體係中,那麼他所學習的律法術就有大半無法使用。不願意服從上級、不遵循秩序的人會被剝奪力量——這也屬於威權道途的特性。
“那還好。”
雅妮斯點了點頭,跟艾華斯說道:“那幅畫我之後派人送到你家,你們就彆拿著了。會很危險——至少夏洛克肯定保不住。”
“什麼畫?”
夏洛克聞言一怔,下意識的反問道:“我覺得還是沒問題的。”
他多少也是一位勉強蹭到第四能級的律法師,不是什麼小毛賊都能招惹的。
“是《黃金黎明》。”
坐在輪椅上的艾華斯輕聲開口,溫聲細語的答道:“我與雅妮斯大師相談甚歡,她因此決定將這幅畫送給我。”
夏洛克愣了一下,驟然一驚。
他臉上露出清晰的愕然之情,無法理解的現實讓他的大腦一瞬間都空白了。
——《黃金黎明》?!
這種國寶級的藝術品,是“相談甚歡”就能送人的嗎?!
……年少有為,年少有為啊!
夏洛克不知自己應該如何評價,隻能在心中如此複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