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飛全家後我躺平了正文卷第八十五章清晨雖然陶嶽說自己打算在傍晚前出城返回高台所,但謝文載與曹陸等人堅持留客,周三將軍又再三勸說,加上他隨行的護衛們趕了一天一夜的路,也確實很辛苦了,他最終還是鬆了口,答應在肅州城住一晚。
海家宅子地方有限,周三將軍邀請陶嶽到自家宅子去住,被陶嶽婉拒了。與謝文載、海西崖商量過後,陶嶽決定帶著兩個心腹護衛留宿海家,其他人就借住到周三將軍府裡去,也算是向周家人顯示親善的意思。
這一夜,陶嶽與謝文載、曹耕雲與陸栢年四人同住一屋,抵足而眠,也不知道聊到了多晚。第二天清晨眾人起身梳洗用早飯時,海棠向祖母馬氏爭取到了送早點的任務,還能看到表叔公他們臉上掛著明顯的黑眼圈。
陶嶽的黑眼圈倒是很不明顯。也不知道他是什麼體質,分明一晚上沒睡好,之前還趕了一天一夜的路,卻不見半點疲色。早起換了乾淨的衣裳,仔細梳洗過,他看起來便又是個精神奕奕又很有氣質的中年帥哥了。
海棠將熱騰騰的早點放在表叔公房中大炕中間擺的炕桌上,衝著坐在一旁的陶嶽露出了可愛的笑容,兩隻大眼睛布林布林的,顯得格外討喜。正常人都不可能冷著臉麵對這樣可愛的小女孩。
陶嶽自然也不會例外。
他下意識地便回了海棠一個和藹的微笑,還親切地問她:“你是海經曆的孫女兒麼?你父親是誰?今年幾歲了?”
海棠脆生生地回答:“再過幾天我就滿十周歲啦!我爹叫海定城。”
陶嶽怔了怔。他本來還以為海棠是海長安的女兒,如今才想起來,那幾位得赦回朝的老友,曾提及海西崖的兒子名叫海定城,多年前入了肅州衛,在與胡人交戰時身殞了。
幾位老友都提到,因為連累得海西崖失去獨子,海西崖提起要遷往瓜州的時候,他們都沒好意思反對。那時他們都聽說了京城傳來的消息,知道孫貴妃所生的皇子即將立儲,所有人都喪失了信心,認為自己此生無望昭雪回朝了。瓜州雖偏遠苦寒,好歹沒有孫家人給大家添堵,大家也能有清靜日子可過,便都跟著海家人離開了肅州。
陶嶽剛知道這事兒時,還有些埋怨海西崖安排不周全。可仔細想想,他一個芝麻小官,又沒有門路四處打點,除了一退再退,還能怎麼辦呢?他好歹保護了謝文載等人二三十年,期間耽誤了自己的前程,也一直無怨無悔的,比起謝文載他們袖手旁觀的家族親友,人品反倒更可靠些。比起陶嶽本人,似乎也更象是個穩妥可靠的朋友。陶嶽開始反省,明明是自己沒有安排妥當,考慮得不夠周全,沒有及時幫到友人的忙,如今怎麼有臉去責怪真正幫助了友人的仁厚君子呢?
陶嶽歎了口氣,隨即又微笑著伸手摸了摸海棠的腦袋:“好孩子,你爺爺和你父親都是英雄,想來你也不差。”
海棠回了他一個更加燦爛可愛的笑容,歪著頭道:“我隻要當爺爺奶奶的乖孩子就好。陶爺爺,聽說你是來跟胡人和談的。和談完了之後,我們這兒是不是就不會再打仗了?”
陶嶽笑著問她:“你為什麼問這個?”
海棠故意歎了口氣:“我哥哥想要象爹爹那樣做英雄,到戰場上去立軍功。可爺爺說他年紀太小了,要等長大了才能去。可要是肅州沒有仗打了,哥哥長大了也上不了戰場呀,那他還怎麼做英雄呢?”
“做什麼英雄?你們小孩子家,以為上戰場是好玩兒的麼?!”謝文載走了過來,臉色不是很好看,“好了,快回你爺爺阿奶那兒去吃早飯吧。大早上的,空著肚子到處亂跑,你也不怕吹了冷風,回頭鬨肚子疼。”
海棠笑著應了一聲,便蹦蹦跳跳地跑回三進院去了。經過東廂房的時候,她給站在門口的哥哥使了個眼色,海礁隨後便拿著自己的刀走到院子中間,開始練習刀法,還非常有心機地選擇了練得最嫻熟、看起來也最高明的那幾招。
在練刀之前,他其實已經練過箭了,隻是沒出去跑圈罷了。可惜練箭的動靜不大,二進院裡的客人似乎沒怎麼留意的樣子。
刀刃劃過空氣,響起的嘯聲立刻傳到了二進院中。謝文載站在門前,看著表侄孫象平日那樣勤奮練武,臉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幾分憂慮來。
陶嶽坐在炕邊不緊不慢地用著早飯,瞥見友人的表情,也隱約能猜到幾分他的想法。他喝了口熱湯,淡淡地道:“謝道之,你若不想看到你表兄唯一的親孫子也走上他父親的老路,年紀輕輕便命殞沙場,就該好好考慮我昨夜的提議。現在可不是瞻前顧後、猶豫不決的時候,你什麼時候變成這副優柔寡斷的性子了?”
謝文載回過頭看向他,欲言又止,但始終沒說什麼。
不一會兒,曹耕雲與陸栢年也在自個兒房間裡梳洗完畢,過來與他們一道用早飯了。
得知謝文載在為什麼事而糾結之後,陸栢年便對陶嶽說:“南山兄,這事兒原也不能怪老謝。本來我們是無所謂去哪兒的,在去年肅州之戰發生前,海老哥還打算帶著所有人回永平老家去呢。如今他會留下來任職,一來是因為肅州衛的將軍們力邀,還許諾要給他升官,他也想要趕在告老前多升幾級,體體麵麵致仕,日後回了老家也叫家鄉父老高看一眼;二來則是為了孩子著想。海家大孫子海礁早晚要入軍中任職,在直隸慢慢熬資曆,哪裡比得上這西北邊城立功機會多?肅州衛答應兩年後讓海礁直接入軍中補八品的缺,做了軍官,將來不犯錯就不會重新做回大頭兵。海老哥就算是為了孫子,也要在肅州多待幾年。”
謝文載、曹耕雲與陸栢年之所以遇赦後也不回中原,一方麵是對朝廷失望,無心再起複,另一方麵也是因為流放後便與親族反目,徹底斷了往來,就算回去了,也是孤零零的,還不如繼續依附海家人,日子還能過得熱鬨些。如今海西崖要為了自己與孫子的前程留在肅州,他們怎麼好意思拋下他離開?眼下海西崖在公務上需要他們幫襯,海礁少年也還需要他們的教導。無論是為了這三十多年結下的情誼,還是為了回報海西崖多年來的回護恩情,他們都是不能走的。
陶嶽聽明白了。他看了謝文載一眼,又看了看門外練刀練得嫻熟的矯健少年,微微一笑:“這事兒好辦。海經曆想要在仕途上有所成就,也盼著孫子日後能有個好前程,都是人之常情。可這些東西也不是非得要在肅州求呀?這事兒就包在我身上,我一定會安排得妥妥當當,讓所有人都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