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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老夫人無言以對。
她當然不相信丈夫,不是覺得對方不夠愛自己,而是心裡清楚地知道,自己做過的事,是不可能得到原諒的。
眼前的這些人都不知道她過去曾經做過什麼,又在胡人老汗王那兒留下了什麼把柄。他們隻會覺得她犯了蠢,明明不需要被胡人脅迫,早早就能脫身,卻還是被胡人奸細們裹脅,做了那麼多的錯事。
他們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馬老夫人低下了頭,輕聲道:“我不敢冒險……老太爺對我越好,我便越不敢讓他知曉,年少不知事時,曾經對彆人動過心……更何況那人還是胡人汗王,是他的仇敵。我怕他一旦知道,便再也不會對我好了……”
聽起來倒也合情理。
可鎮國公夫人這時候卻提出了不同的見解:“這算什麼大不了的過錯呢?三嬸娘難道不曾聽家裡人說過世交家的笑話?那胡人老汗王當年在我們大楚京城為質時,因生得英俊,很是吸引了不少女娃娃,各家閨秀都忍不住去偷看他,有些大膽的甚至還送過他香囊手帕。那汗王性情狡詐,知道自己有個好皮囊,便趁機勾引高官顯宦之家的女兒,意圖為自己謀取利益。當他被揭穿真麵目後,倉惶出逃,很多人家才知道自家女兒差一點兒就被他算計了。
“三叔父一位好友的妹子,就是其中之一。他好友十分惱怒,抱怨妹子行事不慎,三叔父還勸他好友,不要責怪妹子,應當多加撫慰才是。胡人狡詐,邊將們沒少上他們的當,更何況是家裡嬌養的女孩兒?三叔父的好友聽了他的勸說,不再責怪自家妹子,還給她說了一門好親。那姑娘後來也是夫妻恩愛,兒孫滿堂,甚至能拿年輕時的蠢事當笑話講。三叔父當年就有這樣的氣量,又怎麼可能因為三嬸娘曾與那胡人汗王有過舊情,便棄你於不顧?三嬸娘未免太小看了他!”
這事兒在場的人大多數都不了解,紛紛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鎮國公看向妻子:“夫人,這事是真的?我怎麼沒聽說過?”
鎮國公夫人點頭:“是真的,我們差不多年紀的幾個老姐妹都知道,就是唐家的老夫人。”唐家原也是世代將門,幾十年前才從京中調到西北來的。唐老夫人本是京城的宦門閨秀,祖父曾做過六部侍郎。隻是這個家世,還夠不上胡人老汗王勾搭的標準,因此沒吃什麼虧,隻是有知情人戳穿,略有些丟臉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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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國公夫人還舉了另一個例子:“除此之外,那年我帶著大郎上京請封世子時,借住在吳家,也聽大姐提過,吳家一位老姑奶奶,當時也對那胡人質子著迷得很,還為他寫過詩,畫過畫像,叫人知道後,羞得不敢出來見人。可她也沒做過什麼出格的事,當時受騙的女孩兒多了去了,過個一年半載的,便也無人再提起。吳家書香門第規矩嚴,吳家那位老姑奶奶也不過是被家人送去庵堂裡為長輩祈了一年福,回家後照樣說親嫁人,嫁的是布政使之子,雖說是續弦,但聽聞也過得頗為和睦。可見這事兒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鎮國公夫人說到這裡,頓了一頓,看向馬老夫人:“就算三叔父愛之深,恨之切,對三嬸娘的舊情人心懷恨意,也不過是自家難受一陣罷了,不至於為此休妻。以三嬸娘的手段,有的是法子能哄得他回心轉意,實在不值得為了隱瞞此事,與胡人勾結,出賣西北邊軍。”
馬老夫人沉聲道:“我沒有出賣西北邊軍,我隻是給他們弄了幾張路引!就算他們靠著這些路引,進了京城,他們也做不了什麼事!你當我不知道,京中權貴有多少人暗地裡與胡人做買賣麼?沒有我,胡人也照樣會派奸細到大楚來!那老汗王知道我不會泄露軍機,也怕逼急了我,我就會向丈夫坦承當年舊事,因此才沒有對我提出過分的請求。他就是想留著我,細水長流,總有派上大用場的時候。我每每尋借口推托,才不曾讓他得逞。你們根本不知道,這些年我為此耗費了多少心神!”
她又想掩麵哭泣了。可海棠還在邊上站著呢,怎能讓她輕易把眾人糊弄過去?
於是海棠又在長輩們耳邊說“悄悄話”了,這回她找上了姨奶奶周馬氏:“好奇怪,馬老夫人怎的與其他被胡人王子迷住的姑娘不一樣?她與胡人王子有私情,就被家人退婚、送走,鬨到骨肉之情斷絕、親人反目的地步。可既然連規矩嚴格的吳家女兒都能正常嫁娶,那沁國公到底為什麼那麼生氣呀?”
周馬氏正聽得入神呢,聞言下意識地便道:“自然不一樣,彆家姑娘隻是被胡人王子的皮囊迷住而已,並沒做什麼出格的事,她是與人有私情!”話音剛落,她就反應過來了,倒吸了一口涼氣,猛地扭頭看向丈夫周世功。
周世功也麵露愕然之色,脫口而出:“不可能!”倘若繼母嫁給父親時不是完璧,父親又豈會對她如此專情?!當時他祖母尚在,卻從未提過繼母有這個短處,可見繼母嫁進來時,定然還是黃花大閨女,不曾失了貞潔。
馬老夫人漲紅了臉,啐了兒媳一口:“胡說八道些什麼?!真是上不了台麵的賤皮子!早知你是這等貨色,當日我就不該選你做我們家的兒媳!”
周馬氏也漲紅了臉,氣憤地駁回去:“額再不好也比你強!額沒有跟胡人有私情,沒有跟父母鬨翻,更沒有跟胡人奸細勾結!”越罵她就越覺得自己占理,多年的自卑瞬間一掃而空,連腰杆都挺直了幾分,“你沒有資格瞧不起人。額們馬家世代忠勇,額們馬家的女兒哪一個都比你強百倍!你才不配做周家的媳婦呢!”
周世功欲言又止,但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並未製止妻子與繼母的口角。他雖然覺得很丟臉,但繼母多年來對他的壓製,在今日之後,便不複存在了。他可以理直氣壯地對她做任何事,而不需要擔心外界的輿論。
塗榮也不理會周家三房的婆媳之爭,隻轉頭去問麻尚儀:“尚儀出京前可曾從沁國公後人處打聽到內情?當年沁國公為何會對女兒的私情如此惱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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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點麻尚儀就說不清楚了:“老奴隻知道沁國公次女與胡人質子有私情,卻被家人發現帶回家中,不久後就主動向平西侯府退了婚。至於具體內情,沁國公世子不曾明言。”她曾以為對方隻是羞於提起嫡姐的醜事,如今想來,興許還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內情。
這時候,海棠又“小聲”問周馬氏了:“姨奶奶,這平西侯府是哪家呀?是不是他家生氣了,沁國公才會如此著惱?”
這回不等周馬氏回答,馬氏就先開了口:“你這孩子記性不是一向很好麼?咋就忘了?先前額們打聽過的,這平西侯府就是潁川侯府呀,他家興許根本不知道這事兒咧!”
海棠眨了眨眼:“可潁川侯府不是馬老夫人的親家嗎?她沒嫁過去,就把女兒賠給人家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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