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嘉樹麵色古怪。
海礁拿麻尚儀給自家兄妹說親的事來吐槽,其中特彆重點強調了塗金寶這個人的不靠譜,以此來埋怨麻尚儀沒有查清楚男方的為人品行,就隨便給人做媒,有不負責任的嫌疑。
海礁之前跟小妹海棠討論這件事時,一度覺得塗金寶目前可能還沒學壞,離開京城那種環境,離開後娘與後娘所出的優秀弟妹們,他興許有成長為正人君子的可能。然而當海礁在自家巷子口外看到塗金寶的身影時,他就立刻把這些想法全都拋開了,直接把人認定為居心叵測的輕浮浪子。
誰家正經人會跑到彆人家門外探頭探腦地偷看呀!
考慮到塗金寶與自家唯一的關係,就是麻尚儀曾經有過給兩家說親的念頭,海礁不由得擔心起後者是否會不死心,跑到塗家人麵前說些有的沒的呢?如果是這樣,他可得想辦法打消了她的念頭不可。他是個晚輩,不好當麵說麻尚儀多管閒事,還是讓金嘉樹代為開口吧。
他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告訴了金嘉樹,然後說清楚自家的態度與立場:“這件事,我爺爺和阿奶都知道了,我小妹也聽說了。全家人都覺得,齊大非偶,這塗金寶就算是青年才俊,咱們家也不會高攀的,更彆說他不象是什麼好人。他家還有後娘在,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裡藏奸。彆說塗夫人名聲有多好,從前馬老夫人在長安也有賢名,還不照樣是個惡毒陰險的後娘?
“我阿奶看著姨奶奶受了幾十年的苦,怎麼舍得小妹再走上這條路?所以,無論麻尚儀怎麼說這門親事有多實惠,我們都不會答應的。倘若麻尚儀還不肯死心,小金你就幫著我們勸勸吧。這種事,到底得我們家自個兒樂意才行,不然就不是結親,而是結仇了。我們兩家關係正親近呢,無緣無故的,麻尚儀何必鑽牛角尖,非要與我們結怨呢?”
金嘉樹臉色僵硬地說:“海哥放心,我一定會去說服麻嬤嬤的。這一定是誤會,她沒理由在海妹妹的婚事上鑽牛角尖。”
他想起自己曾經多次在麻尚儀麵前強調自己與海家人有多麼親近,明裡暗裡希望兩家能友好相處,麻尚儀不但應了,還表現得頗為積極熱情。她忽然提議要為海家兄妹做媒,是不是受了他的話影響?在用她的方式提攜海家?
她還曾經說過,塗榮是皇帝寵臣,簡在帝心,若能得到塗榮的青眼,將來他回了京城,在前朝也算有了靠山。不過他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塗榮沒有接近他的意思,他也沒理由上趕著與人結交。莫非麻尚儀是嫌自己遲遲沒有動作,便故意給海家與塗榮牽線,隻要海塗兩家結為姻親,自己與海家交好,便也算是與塗榮搭上了關係?
可無論麻尚儀是抱著哪一種念頭,為海家兄妹做這個媒,都是有違他本心的做法!倘若海家自己樂意,也就罷了,既然海家人不樂意,她為何還要堅持……
金嘉樹腦中一片混亂,既怕自己好心做了壞事,又怕塗家長子塗金寶跑到海家附近偷窺,是真的看上了海家妹妹,心下惴惴不安。
海礁沒看出他的不安,還在那裡說笑:“如果是誤會,那自然再好不過。說真的,最初麻尚儀跟我阿奶提起要為小妹說親時,我阿奶是真真嚇了一跳。小妹的年紀離及笄還早呢,哪裡就需要從現在開始相看了?我起初還疑心過,會不會是我們兩家關係太過親近了?你成天到我們家來玩耍,跟我小妹也並不避諱,麻尚儀莫非是在防備我們家起了招你為婿的心思,才想著早早將小妹嫁出去?若她真有這樣的想法,那就真的是杞人憂天了。我們家可從來沒有過這種想法!”
金嘉樹的表情頓時僵硬了,但他很快就反應過來,也用玩笑的語氣說:“這話從何說起?我有哪裡不好了?叫海哥你們這般嫌棄?”
海礁哈哈笑道:“你的婚事,你那姨母肯定早有安排,等你進了京,自有家世才貌皆上佳的名門閨秀等著你。到時候,你不但能靠上你姨母的關係,還能走嶽家的路子謀官,前程不可限量。你跟我們家關係素來親近,我阿奶都把你當成是另一個孫子了,心裡隻有盼著你好的。我們家所有人都希望你將來能飛黃騰達,又何必摻一隻腳進去,妨礙你的前程呢?”
海礁是真心這麼想的。上輩子金梧隻是被許太後當成了兒子的替身,都能娶到外戚張家家主的侄女兒為妻,在家人拖後腿前,很是過了幾年富貴風光的好日子。金嘉樹是許太後的親兒子,與新君也是同母所出的親兄弟,哪怕隻能頂著許太後外甥的身份出現在人前,也遠比金梧強得多,沒理由娶的妻子還不如張家旁支的千金。既然知道未來的許太後對金嘉樹的婚事定有安排,海家人又何苦橫插一腳呢?
海礁隻盼著金嘉樹將來能事事順利,成功回京抱上“姨母”和“表弟”的大腿,飛黃騰達,順帶還能提攜他這個好友一把呢。他不可能在金嘉樹的婚事上惹許賢妃不快,還把自家小妹給坑進去。
然而金嘉樹心裡卻越聽越不是滋味。他扭捏地說:“我不過是個舉人之子,就算有個姨母做了皇妃,也依舊是小門小戶出身,哪裡敢高攀什麼名門閨秀?海哥,你就彆打趣我了。”
海礁笑道:“行啊,不跟你開玩笑了,反正你心裡有數就行。眼下倒罷了,等過兩年你大了,成了大小夥子,也要行事謹慎,可彆輕易招惹什麼小姑娘,欠下桃花債。許娘娘肯定會為你安排一門好親事的,你可不能給將來的媳婦心裡添堵。”
金嘉樹抿著唇,很想反駁,但又沒法說出心裡的話,隻能咬著牙轉移了話題:“這些沒影子的事兒,海哥就不必再提了。咱們回頭說說塗家那個嫡長子吧。我聽麻嬤嬤提過他,還問我要不要跟他交個朋友,說他是塗同知的長子,也知道我是許娘娘的外甥,可以放心往來。我原想著,他一個陌生人,又是預備著要從軍走武將路子的,我跟他來往什麼呢?
“我有海哥你,還有周家兄弟做朋友,便已經足夠了。朋友這種東西,原就是貴精不貴多。不過,我雖不曾答應,但麻嬤嬤沒有害我的道理。她會建議我與塗家子結交,定是信得過塗家的教養。如今塗家子忽然露出可疑的行徑來,也不知是何居心。倘若他是故意哄騙了麻嬤嬤,那我就得讓嬤嬤知道真相才行!”
海礁眨了眨眼:“聽你這麼說,麻尚儀很希望你能跟塗同知拉上關係嘛。”他隨口評論一句,也就拋開了,“行,咱們家門口忽然冒出個目的不明的高官子弟,聽著也怪叫人擔心的,確實應該弄清楚,他到底有何目的。我已經雇了人跟著他,不過那些跑腿少年都不如周小見機靈。小金,你若有興趣,不如打發周小見過去盯幾眼?隻是要當心,彆叫塗金寶身邊的塗家親兵發現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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