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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dy海礁寫這封信的時候,已經是正月裡了,算起來,差不多是在元宵前後。
他在信裡提到的京中消息,在現在的海棠看來,稍嫌有些滯後,但更詳細更深入,也解開了海棠心中的不少疑惑。
海礁與海長安叔侄倆是在新宅子裡度過的新年,崔大壯也從永平府老家回來了,帶來了更多的消息。
海家族人的境況比起幾年前,略有改善,大約是因為海西崖升官的消息傳了回去,但江家依然在莊子裡占絕對優勢,頂多隻是沒把海家逼得那麼緊了,讓海家族人有了些喘息的空間。族中的祖宅和族田都得以保存,使得族人們的生計有了一定的保障。而崔大壯得了海礁的吩咐,也成功在永平府城裡找到了伯祖父海東嶺唯一的孫子寶柱,以及他的親生母親。他們的生活還算過得去,有了崔大壯帶去的銀兩,就連海寶柱讀書的問題也解決了。
隻是,海家族人都知道當年海西崖幾乎是被嫡長兄逼得自行出走他鄉的,多年來一直沒有他的消息,隻當他已經死在西北了,沒想到他活得好好的,還升官發財了,如今甚至有餘力庇護老家的親人。他們都覺得心中有愧,沒臉麵對海西崖,因此他這些年幾次寫信回來,族裡都始終沒好意思回應。
聽起來還挺合理的,隻是海棠總覺得有些古怪。永平府老家那邊的情況當真就隻是這樣嗎?所有族人都覺得對不起爺爺海西崖,所以一邊靠著他的庇護避開莊家的緊逼,一邊又遲遲不肯寫信回複海西崖,叫他一直擔心牽掛?怎麼聽著有些象是白眼狼呢?
海棠撇了撇嘴,心裡有些懷疑兄長海礁刻意隱瞞了些什麼。
他明明十分敬重長房的伯娘方氏,方氏還生了一個女兒海寶珍,可海礁在信裡隻提到被送去府城避險的庶出堂弟海寶柱,對方氏母女的情況隻字不提,這正常嗎?
海寶柱的住處,海西崖一無所知,此前托人送信回去,也根本不知其已離家在外。這回崔大壯能找到地方,自然是海礁從上輩子的記憶中知道了答案,如今再尋個借口,比如聲稱是從同鄉處打聽到的,囑咐崔大壯去找,自然就能找到人。可方氏如今的處境如何?她麵臨的困境是否解決了呢?她這些年所受的委屈,有人替她討還公道嗎?海礁隻說老家族人的生計沒有問題,除此之外一概不提,這裡頭焉能沒點貓膩?
不過不要緊,海礁有心隱瞞,其他人卻未必會保密。海長安不是給父母和妻子都寫信了嗎?顧夫人也答應了到達山海關後,會幫海家照應族人。海礁所隱瞞的秘密,又能保密多久呢?
海棠繼續往下看信。海礁又提到,這回崔大壯回永平府老家,遇見了表叔公謝文載的舊仆謝忠。
謝忠是謝文載家中世仆之子,從小就給謝文載做了書僮。謝文載出事前,因怕連累他,便提前將他放良。後來謝家人生怕受謝文載連累,與他斷絕了關係,再不顧他的死活,隻有表兄海西崖伸出援手,帶著新婚妻子趕往長安接應表弟。
謝忠倒是個忠仆。他已經沒有了父母親人,又成了良民,手邊有點積蓄,本來完全可以留在京城過安穩小日子的,可他卻放不下舊主,毅然拿著積蓄充作路費,要陪謝文載一同流放。謝文載離京前,不忍見他跟著自己受苦,便告訴他自己與海家表兄有所約定的事,讓謝忠去與海西崖會合。然而謝忠前往永平府的路上生了一場病,耽誤了時間,等他到達永平江海屯時,海西崖已經離開了。海家人不肯告訴他海西崖確切的去向,他再回京城,謝文載等一眾流放犯人已經出發了。他手頭沒了錢,無力支撐長途跋涉的費用,無奈之下,隻得尋了些零活乾著,存夠了路費,再重新回到永平府去。
他想著,海西崖早晚會跟家人聯係的,到時候他再去打聽,就能知道海家表少爺的地址,他便能前往與少爺謝文載團聚了。
然而謝忠在永平待了三十多年,都沒能等到海西崖的信。他一直在替海西崖的母親、謝文載的姑母謝氏守著墳,靠著在山裡種地,農閒時進城做些零活,勉強維持著生計。他始終未能存夠前往西北的路費,也不知道該上哪裡去找人。原以為前些年謝文載遇赦後,就會回京的,卻一直沒有消息。謝忠至今還在謝氏墳地附近住著呢。崔大壯得海礁提醒,順利找到了他,他才知道了自家舊主這些年的確切消息。
海礁對此唏噓不已。他用密文向妹妹表達了自己複雜的心情。上輩子他回到老家時,這位對表叔公忠心耿耿的老人已經去世幾年了,大約是因為聽說了謝文載與海西崖一家在肅州城大戰中遇難的消息,傷心過度的緣故。這輩子海西崖一家與謝文載都還活得好好的,還有消息傳回老家,說是海西崖升了官,因此謝忠也活得好好的,就一心盼著謝文載早日回鄉呢。隻是老人家這輩子都不曾娶妻生子,如今孑然一身,還念著舊主。忠心至此,怎能不叫人感歎呢?
如今崔大壯奉海礁命令,回了一趟老家,已讓人把祖宅裡屬於海西崖這一房的院子重新整修收拾過了,添置了一些家具用品。崔大壯又安排謝忠老人住了進去,充當看門人,還留下了一筆生活費。想來在海西崖一家與謝文載年底返回直隸之前,謝忠在老家的生活會更安穩舒適一些。
老家的事務,基本就是這些了。不過崔大壯在江海屯逗留期間,也親身體會到了江家如今是何等的囂張。雖然海西崖與海長安父子倆都有官職在身,海長安更是直接在禁軍旗手衛任職,乃是禦前的人,江家在海家的仆人崔大壯麵前,也隻是略收斂了一些,卻完全不擔心自家會因為這些年對海家的所作所為而倒黴。他們家似乎認定自家身後靠山足夠硬,便是禦前侍衛,也奈何不了他們。他們可以因為海西崖父子的官職而對海家人稍稍客氣幾分,但若想讓他們吐出這些年侵吞的海家財物與產業,那便休想!
崔大壯將情況回報給海礁後,海礁對此自然是氣憤不已。雖然他還未參加武舉會試,身上也沒有官職,卻不代表他對江家毫無辦法。
正巧,他受顧將軍所托,正查著山海關這些年的賬目呢。江家離山海衛這麼近,平日裡也沒少打交道,與山海衛這些年發生的大案根本撇不清乾係。他們家的一個靠山便是涉案之人,隻是假賬做得好,暫時得以逃脫罪責罷了。海礁把賬目中隱瞞的真相揭露出來,再幫顧將軍找到真賬目,那些有罪的官員一個都彆想逃掉。
等此案了結,江海屯中兩大家族的勢力此消彼漲,江家這些年的所作所為,便要遭報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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