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海礁已經有幾日沒見過金嘉樹了,但他本身就是錦衣衛的成員,又因為參與了對孫家私兵死士的圍剿搜捕而時常有機會見到陶閣老,因此他對宮中的情況還是有一定了解的。
更彆說,錦衣衛本身就是帝王心腹,在皇帝病重時期,還要派人輪班守衛乾清宮,哪怕主官們口風都很緊,底下當差的士兵卻不會對自己人防備太多。海礁隻需要注意一下說話的方法,就能從同僚口中探聽到自己想要的情報。
他不能給出精確的信息,但對皇帝的病情,大體上還是知道的。
他告訴妹妹海棠:“皇上的病是半個月前左右忽然加重的,主要是昏睡時間延長了,說著話就會失去意識,身上也沒有力氣,無法行走。太醫說,他這是快到極限了。不過,他每天都會清醒一陣子,說話也有條理,能處理一些要緊事務。孫派官員在外頭散播謠言時,太後召了其中一個領頭的進來,讓他在乾清宮門外等候,等皇上一清醒,便叫他入殿,親耳聽到皇帝罵他,才算是把謠言給壓了下去。可事實上,宮裡的人,內閣重臣,還有被太後請進宮中的宗室老王爺,以及負責乾清宮守衛的禁軍,幾乎都知道皇上的病撐不了多久了。如今太醫用獨參湯吊著皇上的氣,但藥效也越來越弱。等到獨參湯完全不起作用的時候,恐怕就是皇上的死期。”
眼下,知道皇帝病情的人,除了錦衣衛的部分人手,幾乎都被圈在宮中,無法出皇城,自然也就沒辦法把消息傳出去。但這種事又能隱瞞多久呢?彆的不提,錦衣衛內部的知情人中,就少不了外界某些權貴的耳目。光是海礁自己知道的人名,就有十來個了。
隻是他入職以來,光顧著適應新身份、在上司麵前謀表現並設法對付孫家,就已經夠忙的了。隻要那些耳目裡頭沒有孫派的奸細,他便暫時懶得理會。眼下他自己都沒少打聽宮中的隱秘消息,自然不好向上司進言,堵上這些耳目的嘴。
他隻能告訴妹妹:“太醫好象在給皇上換新方子,若是新方子管用,估計皇上還能多撐幾天,不然就是三五日之內的事兒了。我在錦衣衛是新人,暫時輪不上去乾清宮值守的差使,不然還能想辦法見小金一麵,他應該會知道得更清楚些。”
海棠猶豫了一下,才問海礁:“金大哥如今在宮裡怎麼樣?”
“應該不錯。”海礁回答,“我聽說他如今住進了東宮,與儲君同吃同睡。儲君三餐想吃什麼喝什麼,他都要先嘗一口,十分忠心。而且他性情為人都溫和守禮,在人前從不張狂,無論內閣大臣還是宗室皇親,以及見過他的禁衛軍們,對他都隻有誇獎的。隻要儲君能順利登基,小金將來的前程隻會一片光明。眼下他們兄弟倆相處得極好,感情十分融洽。我看小金對儲君比對許皇貴妃更親近些,他跟周太後、七皇子與陶閣老也相處得很好。”
海礁認為金嘉樹的做法相當聰明。雖說許皇貴妃是他的生母,血緣上與他最為親近,但考慮到許皇貴妃對他有自己的安排,未必合他的心意,興許新君對他而言才是更穩妥的靠山。哪怕新君事母極孝,一般不會違逆母親之命,但新君之母也是個行事有分寸的人,輕易不會與新君產生矛盾。許多事隻要新君做了決定,許太後便不會再多言了。
海棠想起自己在長安時提醒過金嘉樹的話,知道他是在刻意跟未來新君打好關係,心中也頗為歡喜。
在這樣的大事上,金嘉樹也願意接受她的提議,證明這男人能處。
海棠又問海礁:“金大哥能見到皇帝嗎?”
海礁想了想,有些拿不準:“他總是陪在儲君身邊,而儲君又每天都在禦前侍疾,皇上清醒時,也會把儲君叫到身邊,教導治國之道,想來小金應該每天都能見到皇上吧?我隻知道他會跟去乾清宮,但詳細的情形就不清楚了。”
這就夠了。如果有機會,金嘉樹會想辦法在皇帝麵前為自己爭取的。況且,就算他沒這個機會,這不是還有陶閣老嗎?海棠壓低了聲音:“陶閣老如今方便出宮嗎?你之前說,陶閣老囑咐了你,一旦表叔公進京,就立刻通知他,想必他這幾天應該能抽出時間來見表叔公吧?”
這點倒是能確定的。海礁點頭道:“陶閣老雖說近來經常宿在內閣值房,但每天都會打發人回家報平安,或是取點衣裳藥物什麼的,我有法子給他傳話,他想要出宮,想必也不難。皇帝和太後雖然不肯放其他人出宮,怕走漏了風聲,但對他十分信任,並不會攔著他回家。隻是他就算能回家,能待的時間也應該很有限。讓他到咱們家裡來見表叔公,可能會驚動旁人,還不如讓表叔公去他府上等著呢。”
海礁下午的時候,已經給陶家送過信了,眼下就等陶閣老進一步的指示。若是順利的話,謝表叔公明天就能見到闊彆多時的好友了。
海棠心中更加安定,笑道:“那就好。如今正是要緊時候,表叔公一路上有許多想法要跟陶閣老說,怎麼也要趕在皇位更迭前見到陶閣老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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