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裡翠喜落水後,羊獻康想都沒想就跟著跳了下去。其實,他的水性還沒有翠喜好,畢竟當年因為羊獻光羊獻憐兄妹落水後,羊玄之要求羊家所有人都必須學會遊泳。他舍不得讓自己的女兒在水裡泡著,就要求她身邊的婢女必須學會且精通。
翠喜學得很快,甚至很是精通,即便是在這樣危險的情況下落水,依然能夠很快反應過來,並且不斷調整自己的姿勢以及呼吸,以減緩自己被水流衝擊而受傷,也儘快觀察周遭情況,迅速自救。
她看到羊獻憐被衝入了急流漩渦之中,一直在拚命掙紮。出於對主子的遵從心理,她還是想伸手去拉她一把。可就在這個時候,羊家馬車朝她們砸了過來。
特彆是在湍急的水流中,羊家馬車變得極為巨大,並且力道極大,若甚至被它砸中或者裹挾在其中被衝走,那就是必死無疑的事情。
在最後關頭,翠喜屏住呼吸沉入了洛水水底,馬車邊緣堪堪從她的頭頂滑了過去。馬車車轅上還掛了一名女子,她用力將她扯到了自己的身邊。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羊獻康也奮力遊了過來,幫著她將這名女子托出了水麵。
這時他們才看清楚這是賀久年的母親芫娘芫嬤嬤。
幸好,芫娘也隻是受到了驚嚇,喝了不少水,整個人還算是清醒。
這三個人也顧不上許多,相互拉扯著奮力朝著岸邊遊了過去。但無奈水流實在是太急太快,他們也隻好先放棄,讓自己的身體儘量順著水流的方向前行。
羊獻康儘量靠近翠喜,對她大喊道:“再往前有一片寬闊的水域,水流就不會這樣急,我們想辦法堅持到那裡之後找地方上岸。一定要再堅持一下!”
“好!”翠喜和他手拉手,兩人又扯住了芫娘,總算是有驚無險,在寬闊的水域慢慢停了下來,又找到了一處衝刷出來的小沙地爬了上來,稍作休息。
他們也密切觀察著水中的情況,想看看是否還有羊獻憐的身影。
但在這樣的情況下,凶多吉少。若不是翠喜和羊獻康反應快,怕也早都沉入水底了。
他們三人所處的小沙地在整片水域的中間地帶,周邊還有不少枯黃的水草遮掩,這也是尋覓他們的人沒有及時發現他們的原因。
一直等到了天亮,三個人也凍得受不了了。
羊獻康便提出要遊到對岸去看看情況。
但翠喜不同意,她說至少還在再等等天氣暖和些了,再做打算。
“三妹妹會急死了。”羊獻康也很是著急。
“但是,我們還沒有找到五女郎。”翠喜還在觀察著水麵的狀況。
“找她有用麼?她還不如死了乾淨!”羊獻康滿臉的怒火,他已經知道了羊獻憐說的那些話的意義,心裡剩下的全是恨。“若是,她將三妹妹扯下了水,怎麼辦?那我也不要活了!”
“二郎君,莫要這樣說,現在也沒有這樣……”翠喜知道自己這樣勸說也沒有任何意義,因為事實就是如此,“至少,現在女郎沒有事情,我們也還活著。”
“那我生氣呀!”羊獻康用腳使勁剁了剁沙地,“真的氣死了!”
“嗯,我也很生氣。”翠喜反而平靜了不少,她和芫娘相互弄乾了頭發梳了發髻,又整理好了濕漉漉的衣裙,“二郎君,現在……五女郎應該也……我們就不找了,咱們……其實也不用著急回去。”
“什麼?”一時間,羊獻康沒有理解翠喜的意思。
翠喜抿了抿嘴唇,“女郎一直想要離開洛陽,但總是找不到機會,之前還被蘭香告發了行蹤,不得已又回了皇宮。奴婢是想,既然奴婢現在出來了,就要先探探路,為女郎出來做打算的。”
“這……三妹妹是不是又琢磨了什麼事情?”知三妹妹莫如二哥,羊獻康對於這個想法太多的妹妹總還是了解的。
“女郎要殺司馬越。”翠喜很肯定地回答。
“要怎麼殺?他手裡有二十萬大軍,我和大哥都見不到他,近不了身。再說了,這一次司馬越竟然沒有馳援洛陽,分明就是故意的……”
“對,他就是故意的,所以更要殺了他。”翠喜跟羊獻憐太久了,知道她的想法,“雖然奴婢不知道女郎要如何動手,但是若是得到了機會,她必然是一擊即中。”
“那我們能怎麼做?就我們三個人。”羊獻康看了一眼臉色蒼白體力不支的芫娘。
“張總管和大喜姐已經想辦法接近司馬越了,想必也是在他的身邊,那麼,我們現在也趁這個機會隱藏在司馬越的身邊去……咦,那是誰?難道是許道友?”因為天色亮了,翠喜在和羊獻康說話的時候,竟然看到許鶴年踩在了一塊木板上禦水前行,竟然有種仙家氣勢。
這三個人都不由得睜大了眼睛看著許鶴年,充滿了不置信。
羊獻康站起身,朝向他使勁揮手:“這裡!道兄,我們在這裡!”
“用我這個火折子。”緩過氣息的芫娘費力地從懷裡掏出了一個油布包,那裡麵藏了一個沒有浸濕的火折子。翠喜動作極快,立刻拔了荒草捆成了一大把,然後用火折子點燃後,讓羊獻康使勁揮舞起來。
清晨的荒草沾染了洛水的潮氣,沒有明火,隻有濃烈的白煙。
不過,就是這些濃煙引起了許鶴年的注意,他調整了自己的姿態,竟然真的像是從水中飛過來一般來到了他們的小沙地上。
四個人見麵,自然又是有一番相互問候以及交換信息。
許鶴年說了一下秦朝歌和張良鋤在羊家馬車上跟著一起掉入了水中,眾人又是沉默了。翠喜想了想才說道:“奴婢是看到了馬車,但上麵應該沒有人。主母的棺材也不在裡麵。”
“水流太急,我也看不清楚。一會兒再順著河流去找找。”許鶴年除了道袍下擺和鞋子是濕的,整個人的狀態還算不錯。
“都這樣了……算了。”羊獻康看向了下遊方向,那一片小湖泊連接了大湖泊,也就是說,不論什麼,隻要是穿過了這片水域後,都會流向更寬廣的區域,若是再去尋找就是極為困難的事情。而他們這四個人,也再經不起丟失任何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