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內部的氣氛,因為天天都有人被拉出去砍頭,也變得格外凝重,甚至壓抑。但凡心理承受能力差一點的獄卒,在這種環境下工作,要不了幾天就得瘋癲,要麼變態。
陳觀樓也有好幾天沒笑了。
天天殺人,殺得鬼哭狼嚎,比當初泰興帝死的時候殺的還要瘋狂十倍,真的很難笑出來。
他算是看出來了,建始帝的殺戮心,一點都不比泰興帝弱,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建始帝絕壁奔著斬草除根,殺光晉王一係所有人馬的目的來的。連一條狗都不會放過。
泰興帝那會也殺人,也經常殺得人頭滾滾。
不同的是,泰興帝可能稍微還會顧忌一下天家倫理,顧忌一下父子情感,殺得並沒有如今這般癲狂。
建始帝分明是殺瘋了。
陳觀樓提著一壺酒,下大牢看望晉王殿下。
才半個來月,晉王胡子拉碴,一身狼狽,身體瘦了一圈。每天傳到他耳朵裡的消息,都是殺殺殺,死死死!
今天死了這個親信,明天死了那個臂膀,後天死了某個忠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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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天都是煎熬,每一天都是精神酷刑。
但他卻沒喊停,依舊要求將每天被砍頭的人員名單報給他。
陳觀樓將酒壺遞進去,說了一句,“你這又是何必!不去聽,不去了解,就不用這麼痛苦。”
“他們都是因本王而死!全都是本王的錯。本王理應記住他們!”晉王痛苦的哀嚎,拿起酒壺直接澆頭。不如此,他就要發瘋,就要拿頭砸牆,將自己砸得頭破血流,方能緩解內心的自責愧疚和後悔。
“成王敗寇!早在他坐上皇位的時候,你就應該有今日的覺悟。你們這群天潢貴胄,也不知哪裡來的自信,總覺著自己是天命之人,黴運不會落到頭上,總抱著僥幸之心。都已經敗了,還不做好敗亡的安排。
該驅逐的驅逐,該趕出京城的早早趕出去,該逃命的早早去逃命,說不定今兒就不用上刑場砍頭。可你看看你,這一年多你都做了什麼?垂死掙紮,完全不留後路。跟隨你的那些人,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陳觀樓沒有安慰,全是抨擊,噴得晉王一文不值。
事到如今,晉王需要的也不是安慰,不在意火上澆油。多罵一罵,他心裡頭的愧疚說不定還能減少一二。
人都是這副鬼樣子,永遠學不會在前輩的經驗教訓中吸取教訓。總是迷之自信。
今天罵了他,說不定明兒就忘了。
“我該想到的,我理應想到這一天。換做是我上位,我也會一口氣殺光他身邊所有人,寸草不生!我該想到的。”晉王痛哭哀嚎,叫得像是受傷的孤狼,悲情又殘忍,冷酷又絕望。
於絕望中,陳觀樓又給了他一擊,“告訴你一件事,你的侍妾昨晚上給你生了個孩子,男孩,不出意外應該是你最後一個孩子。生下來不到一個時辰,王妃親手掐死了那個孩子。”
“啊啊啊……”晉王大叫,滾落在地上痛得不能自已。
陳光樓麵無表情,繼續說道:“你不能怪你老婆,她也儘力了。與其讓宮裡的人禍害死,不如果斷一點,親自送嬰孩離開。”
“我不怪她,本王沒有怪她!她做得對!這個孩子來的太不是時候,除死沒有第二條出路。來得太不是時候啊!”
“另外還有兩件事,兩位郡主,都選擇了自儘。”
“為何?這是為何?她們已經出嫁,罪不及出嫁女。”晉王怒吼質問。
陳觀樓搖搖頭,歎息道:“兩位郡主都是你的親閨女,豈能不死!自儘,好歹能體麵下葬!選擇苟活,以那位的脾氣,說不定某天就被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奪了爵位,貶為庶民,再賜死!到時候連個體麵的葬禮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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