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問我為什麼要殺他?”
“……。”
“也不問我殺了他會不會惹來很大的麻煩。”
沉默了良久的女人終於開口:“塗山大哥要殺誰,我就殺誰。”
“這不好。”
“會傷及無辜。”
“他是無辜的嗎?”
“不是。”
“那就足夠了。”
女人抬頭笑著看向黑袍青年的側臉。
塗山君也忽然笑了起。
嗬。
哈哈。
哈哈……哈!
大笑的黑袍青年止住笑聲,走在了最前麵。
平靜地說道:“我找不到其他更好的辦法。”
“我做不到運籌帷幄,推理不出公孫晚藏在哪裡。也沒人知道公孫晚藏在哪裡,在我的印象中,以及我認識的人中,隻有他知道。”
“他有點權力,又有點武力。”
“他不死,我心難安。”
至於他是好人還是壞人,亦或是熟人陌生人,都不重要。
在塗山君的眼中,他隻是敵人。
敵人,就該死!
……
鞠曲這個月大部分時間都沉溺在東坊的歡景樓。
他是大真人,在歡景樓有一座自己的彆院。
其實他本不該沉淪在此,但他就是覺得苦悶。
明明為那人辦成了事情,卻沒有留下的資格。想到這裡,不由摔杯在一旁,怒斥道:“熊家小兒,何德何能!”
更聽說那人去大牢都比來他這裡勤快。
不,是壓根不曾來過他這裡。
從來都是他上趕著。
鞠曲冷哼一聲,將桌案上的酒盞仰頭飲儘:“不過是區區一介金丹,除了皮囊好些,依舊是個軟蛋慫貨,連出手都不敢!”
“那樣的人,有什麼好?!”
看著天上,連月亮都不肯賞光,全他月下飲酒的雅興,不由心中又多了幾分怒氣。
院中既然有人,自然不會將大門上鎖。
兩道人影趁著無光步入。
莫約是一男一女。
“滾!”
“我不是說過不要再送人來了嗎,你們沒有一個人像她!”
“沒有一個人……”
“都給我滾!”
撒起酒瘋的大真人端是恐怖。
不過那一男一女卻置若罔聞的繼續走了進來。
鞠曲終於挪動了自己吝嗇的目光看向那個走來的高大人影。
那是個令人熟悉的麵容。
他記得月前就是他帶隊出手將此人捕下,並且戴上了枷鎖送入大牢之中。
按理說,這個時候此人本不該出現在這裡。
不過他倒像是絲毫沒有意外似的冷笑道:“軟蛋就是軟蛋,一個月都沒有頂住,就繳械投降了嗎。”
他當然以為是公孫晚將此人放了出來。
除了此人做了入幕之賓外,他想不到其他的理由。
他調查過這個人。
沒有背景、沒有實力、沒有來曆。
這樣的三無人員,才不會有人願意觸黴頭的將他從牢裡撈出來,至於越獄和自己逃跑出,更是想都不用想。
天機府的大牢針對的就是修士,還不見有哪個修士能在陣法枷鎖俱全的情況下從獄中逃走。
“彆以為你成了公孫晚的人,老子就不敢殺你!”
鞠曲站起身來。
麵容陰沉的盯著來人。
來人沒有理會鞠曲的神色,而是問道:“公孫晚在哪兒?”
“你消遣老子不成?!”
塗山君平靜地說道:“我是誠心發問,因為搜魂真的很痛苦。”
“好狗膽!”
“敢來消遣爺爺。”
鞠曲勃然大怒。
他當然以為塗山君是做了公孫晚地賓客,所以現在才來他麵前耀武揚威的諷刺他。
但他沒有想到,這個人竟然膽大包天到敢在他的麵前說要搜他的陰神。這已不是試探,而是找死的行為。
哪怕得罪了公孫晚他也要宰了這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家夥。
啪!
一隻青白色的手掌已經抓住他的臉。
鞠曲瞪大了雙眼。
透過青白鬼手的縫隙,他的眼珠轉動看向那個站在他麵前的人。
那人居高臨下,目光冰冷。
神色漠然。
明明沒有任何威壓綻放,卻讓他心生畏懼,就好像他麵對的根本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尊以人形顯化的恐怖存在。
鞠曲昏昏沉沉的識海頓時清明。
他已完全醒酒,同時腦海中浮現了一個驚駭的想法。
“他來真的?!”
‘他真不知道公孫晚在哪兒。’
而且,他也不是被公孫晚放出的。
那是誰?
“裴家小娘?”
“不是說裴家小娘和裴氏鬨翻了嗎。”
以己度人,他絕不會求助家裡。
現在根本就不是多想其他的時候。
慌忙撐起護體罡氣。
然而護體罡氣在那雙鬼手麵前像是豆腐。
更讓他驚駭的是他已經被一層猩紅色罡氣包裹,就連身軀都沒有辦法動彈。
那抓著他臉的鬼手像是鍛造靈寶所用的鐵鉗,似乎隻要輕輕使勁就能捏碎他的骨頭。
同時,吱吱作響的骨頭似乎也在提醒著他。
鞠曲的眼中布滿了驚懼,從牙縫中擠出字句:“你敢殺我……”
“嘭!”
頭顱如摔碎的西瓜。
塗山君麵無表情的聚合五指。
鞠曲的陰神就像是被套上了枷鎖般再不能動彈。
“搜魂。”
正如塗山君說的那樣,搜魂術對受術者而言是難以言喻的折磨。
鞠曲隻覺得一隻大手撕開了他的頭顱。
他似乎又回到了自己最想回到的那個時候。
那時候,他是多麼無憂無慮,直到父親一棍打在他的侍女身上。那一棍太重了,超過了阿姐承受之重。
父親以他玩物喪誌為由草草結束了阿姐的性命。
從此,他奔入宗門,一心修行,就是為了反抗父親的強權。
能以仇恨為動力邁出第一步,卻不可能一直延續。
修士不可以恨,也不可以不恨。
大修士,皆要曆劫而成。
鬱鬱寡歡的他後來遇到了一個人。
公孫晚。
“原來如此。”
塗山君揮手間將血肉化作煞氣。
轉身向大門口走去。
一直沉默站在塗山君身旁的許三娘抱著劍匣。
回頭看了一眼那敞開大門的小院。
院子裡的一切還都是原模原樣,沒有半點更改,隻不過,就在剛才,有一位大真人悄無聲息的消失了。
就在她的麵前。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她肯定也不會相信。
回首看向那高大身軀的背影。
三娘抱緊手中的匣子,快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