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
蒼老。
隻聽聲音,好似夢中傳來呢喃,是遙遠古代的回響,不屬於這個時代,也不該存在於這個世間。
被抬出虛空的是一個側臥在橫榻的老人。
他的麵容蒼老,滿是皺紋。
枯瘦如鬼。
消瘦深陷的眼眶中是一雙明亮雙眸,宛如接受過諸神群魔的詛咒和賜福。
這雙眼不該承載在腐朽身軀。
塗山君最先注意到的也是這一雙眼睛。
等他想要看清對方麵容的時候,垂下的蒼蒼白發順勢擋住,讓他無法真切的看到對方是誰,又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
塗山君不認識他,羅天封卻認識。
不僅羅天封認識,羅蠻平和姑蘇翠光也認識。
“老天王。”
羅天封目光陰沉的喊出對方的名號,他自覺變奏鎮壓羅天鵬的過程,沒有給羅蠻平和姑蘇翠光任何傳遞消息的機會。
哪怕在姑蘇翠光反叛的時候,他也未曾慌亂。
此刻卻真實的感受到了驚懼和緊張。
他不明白老天王到底是如何尋到這裡。
“你很意外嗎天封?上古神道法器並不是獨你擁有。”
他的聲音聽起來是那麼的古老。
平靜而淡然,就好像早已諾勝券在握,不,他將諾一切都計劃的如此精巧,從放走羅天封的神魂到尋得神藥。
神藥當麵,他的神色依舊不改。
確有古王氣度。
不死眼。
舉目掠。
塗山君攥住天擊的慘白手掌暴露數條青筋。
就在他沒有繼續出手之時,不過是這片刻的功夫姑蘇翠光已運起玄功,斷肢重生,血肉回溯,使得身軀完好,並且從血泊之中起身。
“年輕人,你好像很不服氣。”
老天王側目看向緊張的赤發主魂。
塗山君微微搖頭。
他並不是不服氣,而是感到可惜。
剛才他取巧擊敗了姑蘇翠光,以後怕是沒有這樣的好機會。
一旦讓姑蘇翠光站起來,有了鬥法的經驗,最開始那種拚儘性命的法子就失效了。
說到底,他隻是煉假境,靠著神兵天擊和不死道體才能在姑蘇翠光想要以力量壓服他的心態下獲勝。
就算他啟用升仙秘術、法相、聚鬼王之力,估計也隻能占據上風,而無法輕易殺死姑蘇翠光。
除非像羅天封逼迫羅天鵬那樣,使得對方舍棄肉身,神魂相搏。
那麼尊魂幡的特性將完全發揮,那時候的魂幡都可能是天下法寶的佼佼者。
現在姑蘇翠光傷勢已經複原,又抵達一位連他都看不出深淺的老怪物,以及跟隨老怪物而來的六位修士。
塗山君眸光瞥向後方療傷的羅天封。
現在也隻能寄希望於羅天封壓下傷勢。
“你不必看他了。”
“他站不起來。”
老天王像是宣判了羅天封的死刑。
也徹底斷卻塗山君求援的念頭。。。
“你還不讓開嗎?”
話語讓塗山君一愣。
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已經擋在整個輦駕的前方,或者說他根本就沒有動,那虛空中飛出輦駕正要經過他站的地方。
他隻需要讓開道路,就能讓老天王從他的麵前走過去。
他不會受傷,也不會遭到重創。
更不會死。
神藥對他沒有用處。
而所謂的爭鬥,變故也完全不關塗山君的事情,他不過是利用阿修羅教的內部爭鬥積蓄著自己的力量。
乾涉他人的內鬥多少有些卑鄙,何況還是從中收割神魂。
塗山君不在乎他人的評價。
他隻想救人。
哪怕這力量會讓他低頭,他也心甘情願。
就像當年在大黑山,他麵對落日劍宗的時候一樣,為了大黑山的安全,為了追隨他的修士和他愛的人,他願意向陽城低頭。
那時候他還很弱小,陽城就像是一輪太陽。
說是合作,其實是隕炎道兄全了他的麵子。
一世人,兩兄弟。
為了情誼,他甘願再低頭,他隻想讓隕炎從閻浮道君的算計中活下來。
為此,他潛入陰間大境,改變了自己最初選擇幡主的策略,轉而挑選合作的對象,也就是羅天封。
羅天封不是個好人。
不是個好人,總歸在抉擇的時候能輕而易舉的放棄。
就像是塗山君說的那樣,他為什麼更傾向於殺惡,因為那時候他絕不手軟,也不會心軟。
現在他擋在老天王的駕前。
並不是為了全羅天封的性命。
而是在守護那株未成熟的神藥!
神藥。
起死回生。
活死人而肉白骨!
有了這一株神藥,隕炎道兄活下來的幾率至少增加五六成之多。
塗山君死死的攥緊天擊,搖頭道:“我不能讓!”
語氣堅定,決絕。
沒有任何的冷漠和淡然,唯有剛毅!
七尺的身軀,在龐大輦架前像是一隻渺小的螳螂。
“放肆!”
一旁淩空而立的大聖怒喝:“你以為你是誰,取巧擊敗姑蘇翠光便覺得自己天下無敵嗎?要殺你,我隻需要三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