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眸看去。
那羽蛇模樣的旱神倒像是真的恭敬獻寶。
塗山君淡笑一聲道:你看。”
晃動了一下手掌。
紅黃交織的氣息像是在無形中被他抓在手中熔成一方小印。
遁一當即瞪大了雙眼,他竟感受到濃鬱到極致的香火,那是眾生的信力。
然而讓他難以置信的是沒有他根本沒有看到神道寶物,也就是‘器’,能夠轉化和利用香火願力的器。
“你很奇怪?”
塗山君擺了擺手,被他熔鑄成實印的信力當即被他無形的散去。
“要成神,根本不需要寶物幫助。”
“我就是世間最強的器!”
遁一猛然抬頭,又迅速低下去,他‘終於’記起塗山君真正的身份。
是的。
站在眼前的根本不是什麼尋常修士。
他不在乎神還是仙,他是‘器’。
修到這個境界,在地府的影響下,簡直要成精了。
“要敕封地神我隨時可以做到,何須假他人手。”空靈中帶著幾分沙啞,猶如九天之上的神尊傳來雷音,又像是極淵儘頭的魔神輕聲低語。
那是一種平靜、淡然,並不是自信,而是在描述事實。
遁一呆呆地看著自己視若珍寶的東西,在對方口中卻可有可無。
他不由慘笑一聲,他明明擁有很多底蘊,得到許多寶物,到頭來,竟然如此的蒼白。
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追問道:“你為什麼不吸收願力?”
塗山君看了遁一一眼,感歎道:“我要走更準確的帝路。”
“不是說這個手段不好就不用,而是慎用,看對誰用,你明白嗎?”
“你不明白。”
“以你的性子,但凡能前進一步都會無所不用其極。”
“你可能還不懂大道至簡。”
遁一喉嚨卷動。
他胸腔漲開似的充盈氣息,他很想怒吼厲嘯,告訴眼前的大道君自己明白,正因為明白才知道一路走來的艱難,想要成就大事就應該無所不用其極,要懂得審時度勢,要能夠隱忍……
遁一垂頭喪氣道:“你說的對……”
“我說的話,對我是對,對你不一定對。”
“我怎麼不明白了?”遁一漸漸懵了。
塗山君解釋道:“你養過花花草草嗎?”
“養過。”
“一顆生薑如果在被種下的那一刻,它還未萌生意識的時候你就叫他仙草,告訴它可以實現人的願望,每日拜它,它就覺得自己仙草,就當真擁有了一定的力量,雖無法讓人大富大貴,也能保佑安康。”
“當你叫破它,告訴它不是仙草而是生薑,它的種種神異就會消失,或許用不了多久它也會枯死。”
遁一沉吟道:“拜神法?”
塗山君繼續講述:“一個平凡的凡人,處在同樣的環境中,每個人都覺得他是天才,沒有任何人質疑,就算有質疑也會淹沒在潮海中,連他自己也這麼覺得,他整個人就如有神助。”
“當他自己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很‘平庸’的時候,一切神異都會消失。”
“環境可以影響人,人有可以特意營造出那樣的環境。”
“環境影響人,人又影響環境,在人與自然的螺旋交織中上升,方是修行,也就是知行合一。”
“你覺得這是‘拜神法’,何不‘拜自己’。”
“拜己為神。”
“你……”
遁一對這一番深入淺出的大道講解完全懂了,他終於了解為什麼塗山君會越來越強。
他心中生出念頭:‘這種人該成道。’
‘被這樣的修士擊敗,也確實沒什麼遺憾。’
“我跟很多人講過,他們有的懂卻不願意做也無法說服自己做,有的則完全不懂,你懂,挺好的。”
塗山君笑了笑,他竟有些懷念自己當年的對手,沒想到走到這一步還能夠有些話說。
遁一呈上大卷:“拿去吧,我留著這東西隻能惹禍。”
“這真是好東西!”
“你想要什麼?”
“活著。”
“用心做事就能好好活著。”塗山君沒有直接答應。
抬起青白色的手掌,攝拿過來。
扯開卷軸長圖,映入眼簾的是映照於大卷的真言。
“真靈位業圖。”
“確實是好東西。”
塗山君收起手中圖卷。
剛到殿門。
魔頭就顛顛的迎上來,狗腿子般諂笑道:“老爺,您回來了。”
狗腿子魔頭也看到了塗山君身邊的足有丈許的羽蛇神。
一神一魔對視的第一眼。
紛紛確信。
這是自己的同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