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月明星稀。
天光越近。
丹殿內隻有劈裡啪啦的火焰聲響。
魔頭不敢出聲,本該在森羅殿吃酒的它此刻無奈的看著爐火,心中不無抱怨,可是現在的它卻連想也不敢想,老魔頭的道行高的沒邊,它生怕自己的想的都被看出來,隻能放空了心思的蹲守在爐前。
“你跟我多久了?”
沙啞的帝音並不響徹,反而有些低沉。
魔頭忙循聲,正看到背手端坐於書案的高大主魂,答道:“回老爺話,自小荒域小的就跟隨,曾有失散,算起來也該兩千年哩。”
“小荒域……”
塗山君提筆的身形一頓。
“那時老爺要尋仇,小的方鑽入大陣中。”
“我記得。”塗山君回轉目光,深邃望向天空。
當年他成就靈寶與太乙攜手覆滅血煞宗,當真是快意恩仇。
也就是那一場結下緣分,才有飛星奔入星羅海,翼展騰雲東荒境。零零散散算起來,竟已經兩千年了。
“你的修為落下了。”
塗山君看向隻是化神巔峰的魔頭。
在陰魂丹供應和令牌大境消弭煞氣的情況下,魔頭的修為反而沒有多少提升。
魔頭小心翼翼道:“小的已算天賦異稟,兩千年的化神巔峰並不平庸。”
“不敢和老爺比,和老爺一比,小的就是螢火比皓月,蜉蝣問青天,您老人家在修行上的天賦世間罕有。尋常修士的一場閉關便是幾百年,哪有兩千年的帝君。”
“我老人家……”塗山君笑了笑。
魔頭憧憬道:“老爺您現在應該已經無所不能了吧。”
塗山君微微頷首又搖頭道:“你應該聽說過地府的傳說?”
魔頭一愣,有些詫異的說道:“老爺,地府不是您和公子創造的嗎,這怎麼算傳說呢?傳說,是遠古就流傳下來的故事。”
魔頭正說著,猛然抬頭,眼中劃過驚恐的神色。
它不知道什麼竟然真的聽說過這樣的傳說。
如果塗山君不跟它說這些它自己根本意識不到,隻覺得地府就是合理的存在,甚至是從遠古時候就矗立於世間的。
因為很多訊息都指向了遠古乃至蠻荒。
但這是不可能的,曾經有陰天和真靈輪回不假,可是卻沒有地府這樣一個龐大的勢力,沒有陰差幫助靈魂指引方向,更沒有鬼門關的開啟。
可是它偏偏想起什麼,就好像這世間有什麼力量,讓它知道了這些事。
塗山君開口解釋道:“我成帝時,即成帝於過去未來以及現在。”
“地府也是如此。”
其實現在的塗山君根本不需要再說話,他不需要言語、文字、神識來做媒介,天地自會運轉,眾生也就明白了他的意,亦如當年他在小荒域見到元聖靈魔的血玉葫蘆。
這才是大神通者的本質。
大神通者不僅僅擁有通天的道行和實力,天地自然都變成了大神通者的一部分。
除了每一次出手都會有大恐怖迫近,以及在鬥法中被人打殺,大神通者可以實現真正意義上的長生久視。
“這豈不是仙!”魔頭驚呼大叫。
它的眼珠瞪的溜圓,壓低了自己的聲音,問道:“老爺您可以穿梭光陰長河嗎?”
“對於我來說,時間仿佛不再存在。”
塗山君皺起眉頭,他沒有做這樣的嘗試。
正往殿門而來的巫融三步並作兩步,急問道:“老師您能複活師兄嗎?”
“可以。”
塗山君神色凝重道:“我能夠將我的記憶抽出一部分,以此為根基‘複活’行烈,可是這樣的複活並不是以真靈和神魂為主,也就是說活過來的他,隻是我記憶中的他,並不是原來的那個人。”
巫融也是頭一次知道大神通的強大:“他和原來的師兄一模一樣不是嗎?”
塗山君沉吟道:“記憶、性格,分毫不差,但是,這不自由,他的神魂真靈依然困於魂幡。”
“老師既有大神通,何不將幡內神魂……”巫融的話並未說完,意識到自己涉及到核心的問題。
當即屏退左右,令魔頭看顧,微微拱手豎起尊魂幡,神識一飄,已然出現在了魂幡內的山城大觀。
懸天大城內有乾坤萬裡。
道觀內,古樹下。
盤坐的身影緩緩睜開雙眼。
巫融行禮道:“老師!”
塗山君笑著問道:“前殿正值慶典,怎麼來此。”
“前殿有分身坐鎮,弟子尋思老師這裡冷清,便想著帶兩壺好酒。”巫融在授意下盤坐於桌案前繼續說道:“老祖走了?”
“剛走一會兒。”
塗山君隨手變化出酒樽。
“我來。”
巫融主動拿起酒壺為兩人斟酒,隨後問道:“老師……”
“我知道你要問什麼,幡內神魂現在依然無法脫離,不是我不願意而是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