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文誨沉著臉,一言不發。
法寧哭笑不得,“老秦,咱就是說,有沒有這麼一種可能,這把劍從一開始就是假的,法空師兄或許也是被什麼人給誆騙了,不知道從哪兒搞來的這把劍,一直把它當成了寶,殊不知,這件就不是真的……”
秦州黑著臉,剛準備說話,法能卻開口了,“不不不,不是這樣的……”
你又來湊什麼熱鬨?
法寧看向自己這個略有些老年癡呆的師兄,就怕他口無遮攔,說出什麼無法挽回的話來。
卻聽法能說道,“我記得,那會兒師兄拿出這把劍的時候,劍柄上確實是有個秦字的,當時法空師兄還說,這劍是秦王劍,秦始皇的配劍,我那會兒還覺得疑惑,秦王的秦,怎麼會是簡體字,還和他爭論過……”
眾人聞言,滿臉黑線。
目光都看向秦州,誰能想到他隨意刻的一個字,還能扯出這麼一樁懸案。
法能這會兒,眼神澄澈,一點也不像在說胡話。
陳陽道,“這麼說,真正的赤霄劍,確實在青牛觀出現過,但現在這把劍,也確實不是真劍,隻能說明,赤霄劍出現在青牛觀的這段時間,有人複製了一把一模一樣的假劍,把真劍給替換了!”
說到這兒,法能的嫌疑或許能稍微排除了。
如果乾這事的是法能,他壓根沒有必要說剛剛這番話,直接一口咬定青牛觀的這把劍,從一開始就是假的就行了,至於真劍,和我們沒關係,我們師兄隻是喜歡赤霄劍,所以製作了這麼一件贗品。
反正死無對證,你們又能拿它奈何?
可他卻站出來,證實了真劍的存在,這不純粹就是沒事找事麼?
幾人都明白這一點,目光都落在法寧的身上,如果可以稍微排除法能的嫌疑的話,那麼,法寧的嫌疑就相應的大了。
法寧當然知道眾人在懷疑他,當即說道,“我法寧可以對天起誓,這事真的與我無關……”
秦州可不想聽他什麼誓言,作為多年的老朋友,他還是寧願去相信法寧,當即問道,“你們青牛觀,還有什麼可疑的對象麼?還有沒有年紀差不多的,有作案時間的?亦或者,你好好想想,當年發生過什麼……”
法寧一個腦袋兩個大,這都多少年了,秦州讓他想當年,他能想得出來個錘子!
“師父座下,法字輩的弟子,就我們三個,法空師兄羽化後,就剩下我和法能師兄,現在,觀裡也就那麼幾個人,都是小字輩,四五十年前,要麼還是小娃,要麼就還沒出生,根本不可能和這事有牽扯……”法寧篤定的說道。
劍確實在青牛觀出現過,最有嫌疑的,也就他們師兄弟三個。
如果不是他們三個,又還能是誰?
誰有這個時間,誰有這個能力,神不知鬼不覺的製作一把假劍,把真劍給替換掉了?
現在搞得有點撲朔迷離了!
事情過的太久了,查起來,已經很困難。
“不對,還有一個!”
這時候,法能又開口道,“師弟,你難道忘了,咱們還有個法淨師弟!”
“法淨?”
法寧聞言,微微蹙眉,像是有點回憶不起這個名字了。
“法淨又是誰?”陳陽問道。
法寧說道,“當年,來我們青牛觀掛單的一位居士,俗名叫什麼,我也忘了,他在觀裡住了有些年,在法空師兄的幫助下,拜在了師父門下,成為我們的師弟,師父給他起了個道號,叫法淨!”
“不過,他死了很多年了,89年的時候,他和法空師兄去斷腸崖采藥,失足掉入了迷魂氹,死不見屍……”
說到這兒,法寧有些惋惜。
畢竟三十多年前的事了,時間會讓人希望一切,法淨和他們相處也就幾年的時間,法能不提起,他都遺忘了!
陳陽道,“這個法淨,有作案時間麼?”
法寧蹙眉,“他都已經死了三十多年了……”
陳陽打斷了他,“拋開他死沒死不談,法寧道長,你仔細想想,這人有沒有盜取赤霄劍的機會……”
法寧有些生氣。
陳陽這話給他的感覺,就像是在往死人身上潑臟水一樣。
“趕緊想想,我記得那一年過年,你有回過龐坡嶺,現在看來,你的嫌疑最大……”
秦州沉著臉,他也不希望是法寧,今天楊文誨在這兒,這事可沒那麼容易揭過去。
法寧當然也清楚現在的處境,他屬於黃泥巴進了褲襠,怎麼都洗不乾淨。
他仔細的回想了一下,但確實時隔太久,想不起來了。
法能道,“我記得,有一年春節,我們幾個跟你一起回了龐坡村,你為了招待我們,偷了生產隊的雞,被法空師兄知道後,大吵了一架……”
不得不說,有些回憶,是需要人提醒的。
雖然是一些不光彩的回憶,但是,法能起了個頭,法寧腦海中的回憶便被掀起了一角,事情的脈絡一下子清晰了起來。
眾人都古怪的看著他。
偷雞?
這可不是什麼光彩的事,證明這人有前科呀!
這麼一說,法寧的嫌疑又更大了一些。
法寧臉皮抽搐,“我想起來了,當時法淨也在,是法淨說想吃雞,讓我和他一起去偷的,偷雞的是他,背鍋的是我……”
他苦笑了一聲。
目光從眾人臉上掃過,都是質疑,貌似沒誰相信他的話。
他也知道,自己一番話,沒什麼說服力,還會給人一種往死人身上甩鍋的印象。
“天地良心,我說的都是事實……”
法寧舉起手,又要發誓,“當著師父師兄的麵,我要是說了半句假話,願意遭天打雷劈……”
看樣子,他是真的沒轍了。
陳陽道,“法寧道長不必這麼激動,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就是說,法淨此人,確實是有作案時間的?”
法寧點了點頭,再次強調,“但他已經死了三十多年了……”
“你剛剛說,他掉進了迷魂氹,有發現他的屍體麼?”楊文誨開口問道。
法寧搖了搖頭,“那下麵是一片常年被瘴霧籠罩的沼澤,那麼高掉下去,摔也摔死了,屍體沉入沼澤,怎麼可能找得到……”
“我們下去找過,什麼都沒找到,回來還生了一場病……”
法能也是連連搖頭。
秦州道,“既然沒找到屍體,那就不能確定他死了,保不準赤霄劍就是被這人替換的,然後來了個金蟬脫殼,順利脫身……”
“你……”
法寧張了張嘴,卻又找不到話來反駁。
因為,確實有這種可能。
陳陽道,“斷腸崖離這兒遠麼?咱們要不要去看看?”
又是斷腸崖,又是迷魂氹,陳陽對這個地方產生了好奇。
法寧道,“遠倒是不遠,也就半個小時的路,不過,去了也沒什麼意義……”
“天色還早,反正也沒有其他的事,去看看吧!”楊文誨猶豫了一下說道。
“呃,好吧!”
彆人的話,法寧可以不當回事,但是他不能不把楊文誨也不當回事。
……
——
斷腸崖。
沿著山脊往山頂的方向再走半個小時,穿過一片鬆樹林,便能看到個山頭出現在視野中。
來到山頂,山頂有一片雜木林,林子裡的灌木長得橫七豎八,偶爾傳來一兩聲不知名的怪鳥叫聲,頗有一些陰森。
“嘿喲,這株山茶花樹,好大!”
秦州走在後麵,突然停下了腳步。
陳陽回頭看去,隻見他站在一棵樹下,正昂首張望著。
那是一棵山茶花樹,確實夠大。
有十來米高,樹乾有十多厘米粗,它藏在一堆雜木裡,不注意的話,很難發現它。
秋天,正是山茶花開的時節,地上落著大朵大朵的茶花。
山茶花樹,能長這麼大,確實稀奇。
“陳陽,你來看看,這棵樹,是不是成氣候了?”秦州扯著喉嚨喊了一聲。
現在陳陽突破了靈境,能和靈植交流了,這老頭怕是把他當成靈植探測器了。
長這麼大,這棵樹恐怕有上百年的樹林,樹木長到這樣的年紀,確實有可能誕生靈覺,甚至是擁有靈性。
楊文誨在旁邊,陳陽沒想過暴露自己的實力,靈台之門不方便開啟,不過,隻是和靈植交流的話,根本用不著精神力,用十八籽手串就夠了。
陳陽來到樹下,抬頭看了看這棵樹,伸手在樹乾上輕輕的敲了敲,“你好,在家麼?”
他對著山茶花樹喊了一聲。
旁邊幾個人看著他,像是在圍觀神經病一樣。
好一會兒,陳陽也沒感覺到山茶花樹有什麼回應。
這時候,楊文誨走了過來,大概的看了一眼,二話沒說,直接將靈台之門打開,精神能量傾瀉而出。
陳陽能夠清晰的感覺到,一股淡淡的,透明色的力量,淩駕在了山茶花樹的樹乾上,上上下下的一通查探。
片刻後,他放棄了,將精神力收了回來。
楊文誨道,“沒有精神力波動,應該就是一株普通的山茶花樹!”
他是靈境強者,這麼一說,其他人也沒話說。
秦州多少有點失望,“沒成氣候也好,這麼大一株山茶花樹,如果能弄出山去,肯定能賺上不少。”
陳陽懶得搭理他。
老說自己掉錢眼裡,這老頭才是掉錢眼裡了好不好。
眾人從樹林裡出來,陳陽走在最後麵,陡然間,心中卻生出一種被人窺視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