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我這個塊頭,看著有錢樣估計也沒人敢明搶吧?哎,今個火車站就遇到了。十來歲,到我胸口高的,瘦伶伶女孩嗖的一下,把我包搶了。”
拓展部經理好奇一問,“那你這包怎麼找回來的。”其他人跟著來了興趣。
前頭周誌儒抬頭看一眼,繼續看文件。
“彆著急啊,聽我說翻轉來了。”肖經理把派出所審訊的全部經過說了,“誤會一場。彆說我,就連派出所民警都愣了,那孩子眉眼神情連個怯都沒有。還給我道歉,說給我添麻煩了。哎呦,我當時就覺誰家孩子啊,教養真好,長得也好啊。那眼睛大大,鼻梁高高的”肖經理正說著,轉頭看到周總周誌儒正在看他,忽的一拍大腿,“我說這一路子總覺得忘了什麼,你彆說,那女孩眉眼五官和周總有幾分像。”
周誌儒想到派出所打來的電話,問了句,“你在火車站附近派出所?”
“對。”
“女孩叫周晚風?”
肖經理瞪大眼,仿佛再說你怎麼知道。
“散會。”周誌儒起身拿文件回辦公室,剛出會議室門,就看到外麵站著司機老陳。
表情拘謹的走上前,擰巴著臉小聲道:“周總,孩子有事要說,非要見你之後再去賓館,我怕是萬一是急事,就把人帶來了。”
“人呢?”
周誌儒確實記不得那孩子性格,印象裡老家人都說懂事,聽話之類的。可如今明顯有出入。
如果是肖經理嘴裡那孩子,老陳這人心軟和善,怕應付不了。
“在您辦公室裡。”老陳跟在後麵,有心想為孩子說兩句,又怕惹惱老板。
“你先回去吧。”周誌儒吩咐完,推門走進辦公室。
一進去,就看到一個女孩坐在他皮質座椅上,雙目相對,女孩臉上依然從容,絲毫不見窘迫,也沒有要起身的意思。
周誌儒打量,滿眼的陌生,相似的五官證實彼此的血緣關係外,和第一次見麵陌生人沒什麼差彆。
“老陳說你有事要對我說。”公事公辦的冷漠語氣,聲音低沉,清冽有力,乾淨通透,一如眼前給人的印象。
周晚風從皮椅子起來,讓開位置,冷清眉眼上暈染一絲笑意,“給我準備一處房子吧。”眼前這人符合她對周誌儒的預想,沒有父女之間虛情假意,冷漠才是他們之間的原調。
她喜歡這種直接,她也做不了那種虛情假意。
周誌儒坐下,手指按在太陽穴處,嘴巴抿著示意她繼續說。
“您讓我回東山?但那邊沒有家人了,您知道奶奶死了,我隻有您一個親人。”
周誌儒斯文儒雅的臉掛上一層冰霜,削薄的嘴唇張開,“你不用擔心,老家你堂叔或者堂伯會照顧你。”
“我不願意。”周晚風仰頭看他,嘴角輕輕往上揚了揚:“明天送我走,後天我可以再來,您送走我多少次,我就能再來多少次。你可以找人看著我,但你關不住我,我還會一直來,所以您要怎麼辦?”
周誌儒盯著周晚風,那雙眼黑白分明,不怵不怯,不躲不閃。沉默後冷硬回道,“我依然拒絕,你要怎麼辦?”
兩人談話十分詭異,無形之間正在較量博弈。
周晚風眉眼帶笑,“我可以跑遍雲海市所有派出所,公安局。也可以跑遍雲海市所有媒體報紙,也可以找到您家裡去,工廠地址現在我也知道了。我天生占優勢,社會輿論會偏向我,我隻有您,您卻擁有很多。當然,這是最後走投無路,兩敗俱傷的選擇。在這之前,我希望您能改變主意,我可以像您保證,我不會打擾你現在生活,給我一處房子,我會自己安靜活著。”
被人當麵赤裸裸威脅,周誌儒多少年不曾感受到了,手指輕撚紙張。眯著眼眸冷聲道:“你奶奶威脅人的手段你倒是全學會了,是什麼讓你一定要留下?”不惜一切,讓他身敗名裂也要留下的理由。
眼前這個他實打實的長女,挺直的背脊,平穩的語氣,強迫威脅人時眼睫都不亂動一下。
眼睛清亮,似乎他答應還是不答應,那雙眼裡都不會有太大波動,十分矛盾。
看似並不在意,卻執拗的要留下?
周晚風看著周誌儒,眼神認真,“我有個有錢的爸爸,為什麼要像個父母雙亡的可憐蟲寄養在彆人家。”
上輩子那些糟心的事依然曆曆在目,有個酗酒還家暴打人的畜生爹,同樣的年紀,彆人吃喝不愁還能從父母手裡拿零花錢,她卻要提防喝酒發酒瘋找她要錢的畜生。
防衛過當證據不足,過失殺人收監關押,扭曲歪斜的人生,一步錯,步步錯。
上輩子被人暗殺,在郊外偏僻的廢棄棚戶裡等死時,她想過,如果有來生她想安安穩穩,平平淡淡活著。
她是周晚風,也是自己,她不會佯裝另外的樣子活著,上輩子所經曆的,塑造如今她,痛苦和苦難變硬結痂形成保護的鎧甲,任何事,動搖不了她。在這隻有一次人生裡,人就該隨心所欲生活。
說完周晚風忽的歎口氣,對周誌儒微微鞠躬,“今晚我會到賓館住,希望您慎重考慮我說的話,如果能和平共處,為什麼要玉石俱焚?而且,我本人也不喜歡家醜外揚,對您再婚家庭也不感興趣。”
缺失女配的書會變成什麼樣,她並不在意。
說完要說的話,周晚風背上書包徑自推開門出去。
周誌儒看著纖細背影頭也不回的走掉,神色複雜。
幾秒後撥動桌上座機給小車班的老陳,吩咐道:“把人送家裡去。”
電話裡司機老陳多問了句,“周總,是送紫金苑那嗎?”
“送南湖公館。”
南湖公館是高檔住宅小區,周總太太娘家就住那,周總和太太一家常年住在南湖公館。
可把老家剛來的孩子送過去,應該不合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