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周晚風笑著退後一大步,“對不起啊張婆婆,農村鄉下來的說話粗直,我呢怕搞不清楚自己身份惹人笑話。回頭我問問我爸,問清楚我也告訴您一聲,估計您也心底犯嘀咕。”
張婆婆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被人當麵陰陽,咬緊後槽牙應道:“好的,問清楚告訴我一聲。”說完提起裙角噠噠噠下樓去。
人走,周晚風關門站在窗前,微風拂麵,高處俯瞰,心情恣意舒暢,新人生不該在意這些小事。
張婆婆氣的呼呼下樓,後腳拖鞋走進老太太的棋室裡,規規矩矩跪坐一旁,臉上怒去沒下,喘息不均,略委屈喊了聲老太太。
榻榻米上放著一張棋桌,老太太聞聲抬頭瞥了一眼,又繼續低頭看自己棋盤,棋子交錯,黑白各占優勢。
老太太楊藝君,今年六十四歲,穿著一身素色的寬鬆裙袍,臉上僅有少許細紋,皮膚光潔飽滿看著根本不像六十歲的人。
名門大家出身,生有獨生女雲嵐,一輩子沒吃過苦。
此刻,背直,肩平坐姿端正,食指和中指輕扣棋子,輕聲問了句,“那孩子什麼樣啊。”
張婆婆呼吸剛平複下來,“您沒親眼看到,粗鄙,沒教養,說話沒大沒小”
“沒問你這個。從小沒媽,又被一個執拗蠻橫奶奶養大,我能猜到什麼樣。我問的是她長什麼樣啊,個頭身量,眉眼五官有咱們靖雅好看嗎?”楊藝君問完自個倒是先笑了聲,“女隨父,她要是長得像她爸,估計不會醜。”
張婆婆撇撇嘴,有心偏低兩句,可想到周晚風那張臉,惱著火也得說聲還行,“確實長的入眼,可和靖雅小姐比她不夠格。腹有詩書氣自華,就這一點差了遠了。不是我說,那孩子一看就是鄉下農村沒怎麼好好念過書的。估計英語都沒學過,咱們靖雅小姐都可以用英語做演講呢,沒得比。”
“長得像父親,她和小寶是不是有些相似?”楊藝君輕聲嘀咕一聲,似有幾分遺憾。
張婆婆低頭沉默,算是應了。
“她奶奶去世那會,雲嵐還給我說,那孩子會留在老家由堂叔堂伯照顧,好端端的怎麼突然來雲海市了?”楊藝君眼眸微挑,“她隨身帶了什麼?”
“一個學生書包,看著沒裝多少東西。”
楊藝君呢喃一句,微微歎息,“的確有些可憐,不過留這也確實麻煩事。”
張婆婆隻進心裡清楚最後一句。
西邊晚霞散儘,天色漸黑。
周晚風身體還是太虛了,躺床上睡了一會,人被凍醒了,窗戶沒關。
起身外麵天都黑了,閣樓上也沒個鐘表,不知道幾點。
說是晚飯會有人來喊,人呢?
連著閣樓還有一處樓梯,周晚風自己順著就下去了,三樓昏黃牆燈能看清擺設,大客廳陳設,幾分童趣應該是女主和她同父異母弟弟的樓層。
下到二樓,這一看就是周誌儒夫妻倆住的,華麗吊燈,天鵝絨家具,鑲金框的全家福畫像。
周晚風站在巨大的全家福下麵看了許久,忍不住嗤笑一聲。
找了一圈沒看到鐘表,房間門都是關著黑漆漆的,唯獨最裡頭那間透著光。
張婆子說她那後媽帶孩子去國外度假,這會那房裡人隻能是周誌儒。
正好,她有事要說。
門掩著,透過縫隙能看到是一間書房,周誌儒還是白天見到那身裝扮,估計也是剛回到家,沒來及換。
人拿著文件正在認真看。
周晚風站門口抬手扣門,咚咚咚兩聲。見裡麵人望過來,徑自推門直奔目的地。
站在掛鐘跟前,手指著走針,“我說張婆婆待客不周,她還不服氣,快九點飯都沒吃上。”
周晚風順勢坐旁邊沙發上,“您打的如意算盤我知道,在雲海市沒人歡迎我。尤其這座房子裡人,可能更不待見我。”
周誌儒沒理會,低頭繼續看文件,“說完就走,這家裡規矩錯過飯點剩飯都沒有,想吃飯明天一早起來。”
“您給這家人說我要留下的事了嗎?最好說一下,我東西帶的少,好些東西需要添置添置。”
“還有嗎?”
“我學籍您得找人遷過來,開學我升初中,您給找個學校上吧。”
周誌儒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您準備要我在這住多久?”周晚風到底還是喜歡自己一個人住。
周誌儒起身從身後書架上,抽出一本書,漫不經心的回了句。“你是我親生的長女,不是見不得人私生女,雲家親朋好友都知道。讓你一個小孩自己住?不光我,連帶著雲家人都要被人嚼舌。
我再婚,雲嵐也算你母親,她的娘家也算是你外婆家。你要留在雲海市,那她的一些親戚你總要熟悉熟悉的。”說完這些,周誌儒抬頭細細打量周晚風,嘴唇上揚,“你外婆出身名門,能教你點禮儀規矩也挺好的。”
周晚風聽懂了,沉著臉冷聲道:“說白了,就是我要不住這,要不自己滾回東山是嗎?”
周誌儒重新坐下繼續看書。
算是默認。
周晚風吸口氣走到他書桌前,停頓幾秒之後,倏地一伸手。
周誌儒耳邊隻聽到嘶啦的一聲響,手裡書被拽走了,再定眼隻看到他手中剩下的半片紙。
隨後,“砰”一聲,書狠狠砸地板上,響動大的地板都震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