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婩“安靜!”
蘭甯的聲音有若天命,透著不可抗逆。
周謙朗聲道:“拿下此女!”持劍朝蘭甯攻去,做個表率。
離蘭甯近處的武者也立即朝蘭甯攻殺,似乎要用凡人之力來試探她是否真神。
“我說安靜!”
蘭甯突然發怒,烏發高揚,紗衣若流波瀾動,瞬化魔女,周身散發出駭人至極的真氣之勁。
那些離她差不多三丈的武者,瞬間被無數氣勁絞殺,瞬間化為血雨,連片肉都看不見。
周謙離的較遠,依然被衝的激退,吐出一口鮮血來,好駭人的真氣啊。
奉守道和魚破軍麵色巨變,除了他們三人,眨眼之間所有高手就被全部滅殺,連屍身都灰飛煙滅。
心中的震撼已經到了無可複加的地步。
就在這時,滯空的蘭甯突然如斷線風箏墜落船艙。
衛無極和苗嫻見了,心中暗呼不好,聖女還不懂得嫻熟運行真氣,剛才隻不過似一個力大無比的莽夫全力一擊,體內真氣驟空,無以為繼。
衛無極和苗嫻看得出來,奉守道和魚破軍豈會看不出來,暗暗握住兵器伺機而動。
便連受了傷的周謙也握緊武器,此女今夜不除,必成大禍害。
蘭甯重新躍跳上畫舫屋頂,這會已經無法滯空,剛才身上散發出來的粼粼紋澤也不複存在,宛如隻是一個凡女。
就在這時一聲佛號響起,陣陣梵誦之聲悠悠揚揚從遙遠處傳來。
這梵誦之聲似針對蘭甯,讓蘭甯感覺心煩氣躁,手腳似被人束縛住。
梵誦之聲漸近,來者卻是一名須眉皆白慈眉善目的老和尚。
奉守道三人齊呼:“正見大師!”
寒山寺住持正見大師,而寒山寺也是釋門九大寺之一。
正見道:“冤冤相報何時了,老衲今日做個公道,就此罷手,恩怨也一筆勾銷可好。”
蘭甯冷笑道:“大師,如今已經有了人命之仇,恩怨還清的了嗎?”
正見道:“女施主,當年老衲受人蒙騙,上了玉塵山,造了孽,今日特來渡女施主一劫,以報塵怨。”
衛無極道:“你不說,我差點把你這個老東西給忘了,聖女,這老禿驢當年也是幫凶。”
蘭甯笑道:“大師,你要報塵怨是吧,待我宰了你,再為你誦經超度,這塵怨就了,可好?”
“阿彌陀佛,女施主手上豈不是又添殺孽,老衲有心化解這段恩怨。”
“笑話,這恩怨你若化解得了,這世間哪有這麼多爭鬥仇殺,大師,這是人間,可不是你那寺廟仙境。”
“女施主意欲何為?”
“佛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佛是渡人,我是渡法,我就入一回地獄,當一回魔頭,若這人間是地獄,為所欲為也是正法。”
正見想不到這樣一番話會從一個文文弱弱的女子口中說出來,他似乎能夠看到這仙姿聖潔麵容背後的森森白骨:“如此的話,就算今晚是錯,我也要再錯一回。”
說罷,陣陣梵誦真言之聲再起,顧家四大儒師一同發力,這莊嚴如山之音似乎在誅殺妖魔。
如山!如山!真的就是誅殺妖魔麼。
或許隻不過是如山那般重將人壓倒罷了。
苗嫻和重傷的衛無極再次踏入戰場……
蘭甯十分難受,隻感體內絮亂不受控製要撐破她的身體。
她想動卻動不了,就如人生,想為卻不能為。
她感到很孤單……天還陰沉著,黎明的曙光什麼時候到來……
“若論降魔,正覺大師的禪音也要敬我三分!”
一把沉靜如河響起,貫切天地。
正見受到衝擊,胸口一悶,真言隨著一斷,賢橋之上四名大儒心神受損,當場吐出鮮血。
一道人影立於蘭甯身側,一襲平樸淡青長衫隨風瀾瀾,目光清明俯眺寬闊河流。
黎明的第一道曙光剛好映在他如川嶽般起伏分明的男兒輪廓,劍眉星目,英氣非凡。
站在蘭甯身邊,恰如一對神仙眷侶。
奉守道三人心生不凡之感,莫非此人也是景教中人,景教竟也有文道高手。
正見微微笑道:“來人可是謝傅謝施主。”
謝傅傲然:“哦,大師認識小子。”
正見應道:“我聽正覺提過謝施主,說謝施主宅心仁厚,與佛門有緣,如肯皈依我佛,他日必是九寺之主。”
奉守道等人聞言駭然,他們清楚九寺之主代表著什麼,這可是釋門之主啊。
謝傅笑道:“多謝盛情相邀,隻是我塵緣未了,日後再說。”
說罷,轉身看向蘭甯,柔聲道:“我剛才做了一個夢,我夢見你哭了。”
蘭甯美勝朝霞的玉容笑了一笑。
“我夢見我說了許多傷害你的話,我縮手手腳,瞻前顧後,沒有勇氣去追你,你離開了我,不再理我。”
蘭甯輕輕搖了搖頭。
“我痛的不能呼吸,我無比清楚我愛你,不管是見色起意,還是愛你這個人,愛你這顆心,我就是愛你。”
蘭甯點了點頭。
“我覺得隻有愛到失去理智,才能算真正愛一個人,今天我要為你做一件失去理智的事,至於是生是死,以後再說,我隻知道此刻我與你同在,亦絕不再讓你有半點失望傷心。”
說罷,謝傅平靜的望向前方,一直遠眺到數十丈遠的賢橋。
月色隱去,朝暉落在寬廣的運河河麵上,河水滾滾,波光瀾瀾。
謝傅突然粗魯發罵:“你們這些鬼魅魍魎,大秦景教何錯之有,你有何權力說人家是邪教,頭上頂著豪門名閥維護正道的名義,乾的卻儘是些蠅營狗苟的勾當!”
“蘭甯娘子隻是一介弱女子,就算他是景教聖女,哪又如何,蘭甯娘子可曾殺過一個人,做過一點惡,逼善為惡就是你們這些人!”
“今日死在這裡的都是罪有應得!”
“吳中四閥,我呸!”
謝傅就是要大聲告訴吳中四閥,我與你們為敵啦。
他是一個從小謹言慎行的人,他從沒有做過如此失去理智,如此瘋狂的事,他就用這種斬斷自己生路的方式告訴蘭甯,我愛你愛到失去理智了,如果那首真心之曲還不夠表達的話。
“謝施主……”
正見話還未說完就被謝傅打斷:“還有你們這些老禿驢,我看著最不順眼了,天天慈悲為懷,你倒是殺身成仁立地成佛啊,順之便是皈依我佛,不順便是塵世俗子,這天下神靈豈隻是你們釋門一家。”
周謙喝道:“無名小卒,大膽狂徒!”
謝傅拔劍,“此劍名叫昆吾,我想昆吾兩字涵義,大概就是要抹平世間不平事,斬儘世間恃強淩弱。”
不愧是我的傅叔,敢站在景教的一邊,與天下人為敵,傅叔,算我一個。
倒在船艙內奄奄一息的蕭雄,眼眶一紅,月王你沒有看錯人,天下間敢在吳中四閥麵前,為景教如此仗義直言,隻怕普天之下找不出第二個人來了。
蘭甯眼眶已經濕潤,可是她卻一直在忍住眼淚,她不能讓傅跟她站在一起。
她不能!
這惡人由她來做,這魔女也由她來當。
蘭甯冷笑:“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我愛上你了嗎?你隻不過是我一直利用的工具罷了。”
謝傅錯愕,隻感覺蘭甯的話如一把利刃紮入他的心臟,讓人瞬間成了死人一般,他已經傾儘所有。
謝傅嘴角露出一抹淒慘的微笑:“我不信,你又騙我……”此時此刻斷然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回應他的卻是蘭甯一掌拍在他的胸口上,謝傅人如斷線風箏飛落。
落水之際,張淩蘿飛掠而來,將謝傅抱住。
好歹毒,冷酷無情的魔女啊。
這一掌蘭甯打的很重很重,卻比打在她自己身上還要痛,她的手在微弱的顫抖,心也痛的在顫抖,此刻她寧願死去,也不願意承受這種感覺,傷害傅的感覺。
傅,你要記住我跟你說過的話,哪一天我持劍要殺你,心裡也是愛你!
蘭甯冰冷的睨視眾人,目光充滿仇恨,是你們逼我的,是你們逼我和傅不得不分開的,是你們逼傅置身如此兩難的境地的。
我會殺了你們,殺到你們服氣為止,讓你們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魔教,魔女是什麼樣子的。
阿彌陀佛,一聲佛號之後,正見開口道:“你們走吧。”
周謙駭然喊道:“大師,放虎歸山,後患無窮。”
正見垂眸不語。
有正見從中左右,已經再也打起起來了。
蘭甯站在船頭遙望被張淩蘿抱在懷中的謝傅,露出微笑。
傅,有人疼你就好,當鮮血之花開遍大地,就是我迎向你懷抱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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