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乜有。”
搖了搖頭，唐山鴻誠實地說道：“我得用你的全部精血來祭出蚩尤劍。”
······
這下我真艸你嗎了唐山鴻。
唐莞已經在內心深處爆出了頂級粗口。
“賢侄，理解一下。”
溫和地笑了笑，唐山鴻和藹道：“就算是死了，你也是以開國太子的身份死去，沒有人會責罵你，也沒有人會說你懦弱。在你死後，我一定上書唐皇帝，給你追加一個完美的諡號。”
周離終於明白唐山鴻到底是個什麼成分了。
不是封建製度，也不是宗族無上製度，更不是種族製度。
他是唐氏製度。
純唐。
但問題在於，就是這樣一個唐氏，現在的實力完全和周離打一個一九開。
一秒鐘掘周離九次。
怎麼辦。
符咒的力量還在恢複，而且現在的周離體內也沒有那麼多的靈炁。唐山鴻實力很強，而且很謹慎，早早就將一切都封鎖了，自己根本送不走唐莞。
難道隻能啟動後備隱藏能源了？
周離心裡浮現出了焦慮，他的眼裡也不自覺地閃過金炁。
唐山鴻也失去了耐心，或者說他也意識到唐莞沒有他那麼有覺悟。
在無奈地歎息之後，唐山鴻握住了唐莞的肩膀，神色淡漠道：“賢侄，此事事關重大，由不得你。”
周離神色一凝，下意識地出手施展了救老子。早已積蓄的靈炁被仙氣釋放了出去，千戶的虛影出現在了唐山鴻的身邊。就在千戶虛影舉刀準備劈下時，虛影突然愣住了。
有些···熱。
唐山鴻也感覺到了。他站在被封死的大門前，就像是一座高山，無法逾越的鴻溝。
如夢泡影一般，千戶虛影的身影支離破碎。
——
北梁笑傳：“巫”符臨門（下）
被符籙與鐵樁封死的擂台上，小麥色短發的少女乾淨利落地翻身站在上麵，隻在腳踝和腳背處裹了足布的雙腳有力地踩在地麵之上。她捏了捏雙拳，嘴角勾起，露出了可愛又淩厲的小虎牙。
“周離，想好今天怎麼被我打成豬頭了嗎？”
餘穗看向周離，眼裡滿是自信。
“嗯哼。”
周離一聳肩，“我猜，你今天又···”
沒等周離說完，餘穗直接了當地飛身一拳砸了過去，一道熾熱的火氣從她口中噴湧而出。瞬間，火衝麵門，拳砸胸口，周離一下就被餘穗一個人“封鎖”。
沒有後退，也沒有側閃。
麵對被自己陰怕了，選擇不聽狗叫直接開打的餘穗，周離不慌不忙，靈炁附身的同時向前一迎，手裡未開封的蛇刺刺向了餘穗的腳踝。
灼熱的熱浪劃過周離的臉頰，卻沒有更進一步。而周離則在靈炁與熱浪觸碰時激起白霧的時候轉過身，蛇刺精準地旋轉著刺向餘穗的咽喉，他的右手則順勢揮出一道毒霧。
“雕蟲小技！”
餘穗悶哼一聲，她的武技不算強，在麵對周離這處理極其完美的一擊時，她選擇直接馬步一紮，渾身被金屬的光澤覆蓋。
叮！
蛇刺連少女的肌膚都沒有戳破。
周離向後退去兩步。
麵對即將觸碰到自己的毒霧，餘穗無比冷靜，她早就知道周離喜歡自己配毒，因此早已做好準備。
離火鼓風！
臉頰鼓起像是倉鼠一樣，但吐出來的卻是充斥著火氣的狂風。
轟！！！！
然而就在那帶著火氣的風觸碰到毒霧的一瞬間，那毒霧竟然憑空炸裂開來，仿佛是火石爆炸一般炸了餘穗個猝不及防。瞬間，她灰頭土臉地向後連連退了幾步，原本嬌嫩光滑的臉上都是滑稽的灰塵，整個人仿佛是剛掉進煤爐的兔子一樣。
“周！離！”
有些氣惱地怒嗔一聲，餘穗一擰胳膊，金鐵之意附著在她的手腕上。再一甩，一柄烈火凝聚的長刀出現在她的手上。
餘穗眼中雙眼浮現出如神火般的紅光，而在她的身後，無數熾熱的火氣凝聚在空氣之中，一尊仿佛火神一般的虛影手持長刀，麵容與餘穗赫然一模一樣。
“玩完咯，萬穗爺急咯。”
雖然穿著尋常學袍，但胸口帶著的八卦鏡和腰間的五行桃木劍證實了這人的道士身份。他盤膝坐在地麵上，幸災樂禍道：
“火神態，這放在道門裡至少是個青袍道長才能動用的能力，而且還會被火神影響心智。萬穗爺直接奪舍了火神，這可夠嚇人的。”
唐岑臉上浮現出了高深莫測的笑容，他轉過身，麵對一旁麵不改色的黃定軍，溫和道：
“投降輸一半。”
“少和周離學這個樣子。”
沒好氣地瞥了唐岑一眼後，黃定軍一努嘴，淡然道：“且看著吧，餘穗服五靈體質卻是不錯，但她心態太差，這火又會影響到她的心智讓她更加盲目。”
“周離最不怕的，就是盲目的人。”
火神態下的餘穗如烈火般席卷向了周離，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周離用出了三道靈法。
“重風術。”
“移花接木。”
“火油術。”
三種靈法同時迸發，然後，在唐岑目眥欲裂的注視下，餘穗整個人被風、木、火油徹底點燃。原本烈火般的少女，瞬間被無儘的火焰所吞沒，一時間失去了一切的能力。
唐岑傻眼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妙啊，妙啊！”
那盤膝的道士學子看著這一幕，仰天大笑，手不斷拍打著大腿，大笑道：“若火盛而不滅，則助火勢，盛極必滅！妙哉，妙哉！”
拍了拍一旁如喪考妣的唐岑，黃定軍平靜地說道：
“內心不夠強大，術就會反噬。”
“心門不開，術又何來？”
餘穗蜷縮在床上，房門緊閉著，整個人小小的一團。
在她的身後，火靈靜靜地漂浮著，已經沒有了往日的灼熱與渾厚。
房間很昏暗，沒有點蠟燭，隻有淡淡的月色在陰雲中施舍給了這件宿舍。
餘穗茫然地盯著自己白嫩的腳背，眼裡滿是落寞與空洞。
我輸了。
五境的境界，輸給了一個二境的周離。
如果今天沒有這場挑戰，餘穗迄今為止未嘗一敗。近乎碾壓的實力讓她從來沒有受挫，甚至連失敗的影子都沒有見到。
而就在今天，她遭遇了人生的第一場失敗。戰勝她的人，卻是她平日裡看不太上的周離。
恥辱，卻又悲傷。
餘穗知道自己敗得一塌糊塗，但她也沒有認為周離用了不光彩的手段。相反，她就是因為知道周離贏得堂堂正正，而且還是以二境勝五境，她才無法接受。
我···我的心術真的不正嗎？
腦子裡浮現出了黃定軍眼裡的無奈與失望，還有他勸誡自己時的話語，餘穗感到了一種無法言喻的空洞。
服靈體質就是這樣，靈本身就充滿了驕傲，服下了靈的人則更是會驕傲至極。這種人就像是一個鐵塊，服靈體質的她無法彎折，一旦受挫就會徹底碎裂。
自我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餘穗就開始陷入了無限的自我折磨之中。一旁的火靈開始泛起了黑色的光暈，開始慢慢地向著餘穗的心口靠近。可餘穗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一點，隻是低著頭，默默地看著自己的腳背。
咚咚咚。
門被敲響了。
餘穗怔了一下，她抬起頭，眼裡浮現出了茫然。
這個時間···會是誰？
她的房間是獨立的，是一個原本用於存放工具的小雜物間，被改成了宿舍。這是她自己要求的，理由則是她的靈在睡著時容易傷到人，所以餘穗並沒有舍友。
而她也沒有朋友。
火爆的脾氣，喜歡和靈說話，做事獨來獨往，這就讓餘穗從來都沒有結交過任何的朋友。而她又害怕自己的靈會傷害到其他人，餘穗也不會親自去結交朋友。
是誰呢？
雖然內心已經快要被空洞腐蝕，但她還是本能地問出了聲音。
“誰？“
“我。”
門外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餘穗愣了一下，眨了眨眼，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但很快，她就意識到門外的人就是下午戰勝自己的周離。
“你要乾什麼？”
餘穗悶悶地問道：“來炫耀嗎？”
“俺在你心裡就是這種人？”
周離在門外笑嘻嘻地說道：“萬穗爺，開個門，咱倆嘮嘮嗑如何？”
“不要！”
餘穗像是受驚的小貓一樣，炸毛似地怒道：“我不要見你！”
“彆這樣嘛。”
周離搓了搓手，直接引吭高歌：“兄弟嘮一嘮，說說你心裡話。說儘這些年你的委屈，和滄桑變化~~！~~”
“不要唱歌！”
餘穗捂著耳朵，搖著小腦袋：“好難聽！”
周離嘴角勾起，敲了敲房門，開口道：“那你開門我不唱歌。”
“不要！”
餘穗咬著嘴唇，聲音有些顫抖，“我要一個人靜靜。”
“你看，急了。”
周離坐在門口的石頭上，笑道：“萬穗爺，這就認輸了？”
“輸了就是輸了，我認。”
餘穗蜷縮在床上，小小的一個扯出了倒影。原本都快觸及到她胸口的黑色火靈怔了一下，似乎因為周離的出現而停滯了片刻一樣。
“你贏的正大光明，我輸的一塌糊塗，我不嫉妒你，也不厭惡你。”
少女沉聲道：“我隻是想一個人···”
“你恨的是你自己。”
抱著胳膊，周離對著不遠處的葉崇點了點頭，示意了一下。隨後他扭過頭，對著門後說道：“你一直在吃緩心散，不是嗎？”
在聽到緩心散這三個字後，餘穗怔了一下。
緩心散是一種用於靜心凝神，防止心悸的藥物，多用來平和內心，防止心緒崩潰的藥物。一般來說，服用這種藥物的人，多是遭遇了什麼恐怖之事一直無法平和心緒，容易心理上崩潰的人。
而餘穗，則是眾人眼中心態最強，永遠不會崩潰的“鐵人”。
“你為什麼會知道？”
餘穗喃喃道：“周離，你···”
“老葉早就察覺了。”
歎了口氣，周離踩著月亮的影子說道：“老葉好歹是咱班推舉出來的子監，他要是連你這點毛病都看不出來，他白乾了。”
餘穗沒有言語，眼裡滿是驚愕。
“都在關心你啊···”
周離抓了抓頭發，有些無奈道：“老葉給你批外出條子的時候就注意到了你神色不對，平常食堂裡吃飯也吃的不太好，就猜到給你補助的錢沒有用來好好生活。”
“他找了我，問了我最近藥堂有沒有支出。我和他一起去查了查，就發現你每個月都會買幾株幽蘭草。這種草藥是緩心散的主藥，我倆都不用想，就知道你肯定在服用緩心散。”
餘穗沒有言語，她隻是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地上，身後的火靈不知為何開始向後退去。
“你們···為什麼要在意我？“
餘穗的聲音有些沙啞。
“白砂那小丫頭特意給你調了兩個月的凝神精心散，比你吃的這種副作用小多了。”
周離沒有回答，隻是抱著懷裡的包裹，平靜道：“老葉把你下個月的補助放在食堂的份額裡了，多了三兩是給你的補償。好好吃飯，彆讓人擔心。”
餘穗沒有言語，眼裡卻浮現出了掙紮的神色。她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雙手，內心深處湧上了難以言喻的情緒。
“為什麼···要幫我。”
餘穗聲音沙啞，仿佛是哭過一般。
“開門。”
周離依舊沒有回答，隻是重複道：“開門說話。”
餘穗怔怔地看著大門，一言不發。她身後的火靈已經開始褪去了些許黑色，隱隱約約地褪去了些許。
“兩萬六千字，這些日子我觀察你的習慣、心情和修習進度的總結。這些字和紙就是為了今天下午，你知不知道，你是我觀察時間最久的人，沒有之一！”
咚！
一聲悶響，大門被一腳踹開。
看著麵前受到驚嚇，像是小兔子一樣的餘穗，周離將包裹裡的一大遝子寫滿了文字的紙扔給了餘穗，沒好氣地說道：
“餘穗，精神點，彆給咱班丟份！”
餘穗凝視著破門而入的外來者，少年的麵容在月光下格外皎潔。原本被陰雲籠罩的月華乖乖地落在了房屋之中，黑暗的房間瞬間充滿了光采。
周圍散亂的紙張上寫滿了各種文字，而落在餘穗手裡的一張紙上，畫的格外可愛的餘穗鼓著臉，還有那···
徹底褪去了黑色的火靈。
“謝謝，還有···”
餘穗抬起頭，看向周離，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下次敲門！”
——
略帶透明粉色的小拳頭輕輕抵在那扇被靈炁封鎖的大門上，下一秒，四分五裂的大門緩緩坍塌，露出了那身穿白色長衣，有著一頭麥色長發的靈動少女。
看著驚愕的周離和唐莞，還有那有些不知所措的唐山鴻，餘穗的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我敲門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