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天地之間,少有創世神認知之外的事。
但,誅天始祖劍與邪嬰萬劫輪為何會以“誅天”和“萬劫”為名,世間注定無人可知,包括創世神與魔帝。因為始祖神已逝,無人可揣度其心。
而末厄之言……
“你…竟…知…曉?”
逆玄與末厄都曾以為,自己是此世最為了解對方之人。
逆玄曾對末蘇言:“你家那老頑固每次嘴巴一動,我就知道他接下來要放什麼創世神屁……哦對了,其實創世神也會放屁,你家老頑固平均每十萬年要來個六次。”
“嗯……嗯!?你說黎娑?放屁!黎娑這等神上之仙豈能與我等糙神一概而論!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小子丟生命神殿裡去。”
但,他與末厄相識相處相知如此漫長的歲月,卻從未聽他言及此事半字。
末厄依舊以他宛若死水的言語,說出世間唯他知道的真相:“始祖神大人生於虛無,她在漫長的歲月中創造了玄力,創造了規則,創造了世界的輪廓,創造了生靈最初的樣子……直至完整的創世之念。”
“但欲要創世,必先滅己。而孕生於虛無的始祖神大人,她的創世沒有任何的參照,更無法預測它的走向與未來,若是扭曲、崩壞、塌滅……已身滅的她也注定無法乾涉與更改。”
“於是,重歸虛無之前,始祖神大人留下了兩件……修正之器。”
修……正……
這是常世間再普通平凡不過的兩個字,但涉及始祖神,涉及創世之始,這兩個字卻是隱釋讓人魂顫的無形不安。
“第一件修正之器,始祖神大人賦予其極陽之力,賦予其厚重睿智的老者靈格,命名為——誅天始祖劍。”
“第二件修正之器,始祖神大人賦予其極陰之力,賦予其至純至淨的稚童靈格,命名為——邪嬰萬劫輪。”
太初神境的風暴停滯,就連空間也停止了顫蕩。
災厄之象與災厄之音全部消弭,天地之間,響起心臟劇烈跳動的聲音,其震如雷。
“誅天始祖劍的使命,是監測世界規則的穩固與平衡,亦是世人認知中的‘天道’。天道若亂,法則必崩,世界將災厄無儘,直至最終傾塌。”
“誅天始祖劍的‘誅天’二字,從來都非世人以為的‘其威可誅天滅地’之意,而是‘誅滅天道’。”
“若天道逆亂,誅天始祖劍會釋其極道之威,將天道湮滅,讓世界重塑天道,重塑法則,遏止世界的傾塌。”
“但……逆玄,你該明白,天道若滅,法則儘崩,於我們毫發無傷,於諸世萬靈,卻是無窮無儘之厄。待天道與法則重塑,世界也必然已不再是曾經的世界。”
“而如今之世,天道最大的維係者、支撐者、平衡者……是神魔兩族。”
“……”逆玄久怔,無法言語,唯有他心臟的跳動愈加劇烈。
末厄繼續道:“世界繁衍至今,已是無儘之盛。漫漫歲月間,始祖劍靈早已對世界有了感情,但這般感情,卻注定無法淩駕於始祖神大人銘賜予它的使命。”
他垂目,看著手中的古銅大劍,那淡和的目光與神情,如在麵對一個知心的老友。
“始祖劍靈於我,亦師亦友。終有一日,它告知了我它所存世的緣由和背負的使命。它告訴我,縱然強大如始祖神,也終是無法預測世界的發展。若是始祖神大人的意識依舊存世,麵對如此之世,縱天道逆亂,也定然不忍不願誅之重塑。”
“始祖劍靈說出此言時,帶著恐懼。它怕若有一天,天道當真逆亂,使命定會淩駕於它的意誌,揮出誅天的一劍。”
“於是,在告知我一切後,它選擇了……自滅。”
劍為恩師,劍為老友……卻已再無法相對相言。
除了末厄,無人知曉。誅天始祖劍之中,早已沒有了劍靈,唯有留存其中的【最後的始祖劍威】。
“我曾問它,神魔兩族,有沒有相和相容的可能?”
“它告訴我,神族與魔族,就如垂世天秤的兩端。互為排斥,互為牽製,亦互為平衡。它縱觀無數個時代的變遷,正因這兩個擎天巨擘的互敵互衡,方可長久各自為盟,攜心對外,自泯內亂。”
“若兩族融合,便相當於擎世的兩族皆失去了唯有的掣肘。”
“由此會衍生什麼,無法預測。但……必定無法否認,會有平衡打破,天道逆亂的可能。而且這個可能性太過巨大。”
“巨大到始祖劍靈無可接受。”
“所以,它選擇自滅之前,唯有一個要求……它要我立誓,隻要我存世一日,便絕不可打破神魔兩族的相衡。隻要此基安存,天道永不可亂。”
砰!
逆玄半撐的膝蓋重重垂地。
“此誓,我怎可不應,又怎可不為。”末厄喃喃道:“因為‘誅天’二字,是它的劍名,亦是我的神名。”
“我的使命,在我被創生的那日,便已牢牢刻入了我的神魂,我的骨血。”
淒風忽起,這一次,帶起了誅天神帝的每一根亂發。
“可是,為什麼會是我唯一的摯友,為什麼會是我最鐘愛的兒子。”
他的聲音,依舊不帶一絲的悲愴。
因為痛極無悲,悲極無淚。
“偏偏又是我……此世唯二無法阻止之人。”
他輕喃著:“你的神魂裡刻著反逆,我若強阻,隻會更激你逆魂,唯有將劫天魔帝放逐,永斷此係。”
“末蘇性情看似軟懦,實則骨子裡卻深刻著極端可怕的執拗,會為認定之事不顧後果的傾儘一切,永無斷絕的可能,我唯有將他親手處決。”
第(1/3)頁
第(2/3)頁
他恨己,亦恨逆玄:“當年,我讓他隨你千載,修折天劍為次,以你的隨性化解其偏執才是主因……那竟是我此生,最大的錯念。”
逆玄的五指深深陷入血汙的土地,周身無數的傷口,卻無法讓他感受到一絲的痛楚。
那雙原本永遠溢著笑意和灑脫的神目,此刻竟是一片淒痛的茫然。
誅天始祖劍與邪嬰萬劫輪存在的使命,無疑是這世間最可怕的真相。而末厄是唯一知曉之人,這無數年來,他獨自背負,從未告訴任何一人……因為縱是創世神,知曉此真相,亦會被壓縛一生,難以喘息。
怪不得,身為第一創世神的他,卻畢生固守己道,從不僭越,近乎……謹小慎微。
終於,逆玄發出遠比先前還要乾澀數倍的聲音:“告訴我,若誅天始祖劍的使命,是天道的重塑,那邪嬰萬劫輪的使命,又是什麼?”
末厄開口,短短五字:“人道的淨化。”
“……”逆玄周身血流驟止。
“‘邪’之靈格,介於正與惡之間,不偏一方。以稚嬰為其初始之靈,至純至淨,從而能夠無比直接的接收、感知來自世界的正,或者惡。”
“若她於世所得多為愛善,她會貪戀於世,守護於世,成為佑世之輪。”
“相反,若她於世所得多為惡戾,那麼,她眼中之世便是汙惡之世,從而降下‘萬劫’,洗滌濁世之靈。”
末厄木然而語:“待我自始祖劍靈那裡知曉這一切時,魔族那邊已做下了最錯誤,最愚蠢之行。”
“‘邪嬰’難以自控的孩童脾性,加之她過於可怕的力量,讓她多次無意間造下災厄,若能長久的給予包容、引導與關愛,她會逐漸融身魔族,成為佑世之輪。”
“但,超越魔帝,且不可控的力量,讓魔族生出了極大的忌憚,最終選擇利用其稚念,誘其入陣,哄其安眠,然後集合所有魔帝與魔神之力,將其永恒封印。”
“那最好當真是永恒的封印。否則,若她擺脫封印,其恨其戾,縱是我,亦無法想象會引發何其恐怖的‘萬劫’。”
誅天始祖劍緩緩垂落,發出一聲頓地的輕響。
末厄轉身,背影如太初灰穹般蕭索:“逆玄,你我今日一戰,決定的是你女兒的命運,而她,是創世神與魔帝結合所衍的異端,所以,無論如何,我必須勝,即使勝之不武。”
他緩緩邁步,沉重的劍身在太初大地化開一道逐漸延長的刻痕。
他的聲音,也沉重的回響於這片失色的太初之世。
“今時之因,會帶來何種之果,我注定已無法看到。但至少,在我存活之時,神與魔的結合被阻滯。”
“我,誅天神帝末厄,愧對末蘇,愧對自己,愧對於你……但至少,我未曾愧對“誅天神帝”之名,未曾有違對始祖劍靈的誓言,未曾辜負始祖神大人賦予的天命。”
“等等。”逆玄出聲,他看著末厄已遠的背影:“你還欠我……一個賭注!”
末厄腳步停滯,整個世界都仿佛封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