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不用的聲音響起,需要去回想幾遍自己的聲音,才確認說話沒有變音。
電話那邊感激涕零:“好,我在扶梯下等你。”
對麵掛掉電話,唐觀棋看著手機,很久沒有動作。
風將她膝頭的書吹得翻了一頁。
她終於起身,將書翻回去,倒著壓在小幾上,抬步走出花園。
下樓叫司機送她去港大。
在車上,她一直開著車窗,風吹入車內,女孩目光沒有焦點,但安安靜靜,一如往常地坐在後座上。
司機也習慣了,一般女主人要說些什麼,會趁著紅綠燈的時候,發消息給他,一路上都是安安靜靜,如果她不偶爾翻翻書,甚至都感覺不到後座有人。
路過街景,長風吹進來灌唐觀棋的鼻息。
有山嵐與海洋的味道,卻不是自由的,帶微微濃稠的寒感,像人的血清,看似透明但不澄清,朦朦朧朧隔著雲霧,在血管裡看不清真心的形狀。
車慢停在入校的橫橋下,入校電梯已在旁邊。
她拿起自己的包下車,走到駕駛位前,將手機遞給司機看:“等會兒回來的時候麻煩送我去一趟北角。”
司機連忙應一聲好。
唐觀棋收回手機,清瘦高挑的身影走向電梯,上到橫橋,有校內工作人員在入口檢查訪問遊客二維碼,人聲交雜,她扶著細鏈包帶,無聲抬步越過人潮入內。
她一路慢行上樓梯,偶然路過的同學腳步匆匆奔各人前途。
走到超市前麵的扶梯旁,她停下腳步,等著那個自稱willia的人來。
偶爾踩到下端鬆動的電梯鐵板,有吱呀吱呀聲,反而襯得周遭很安謐。
唐觀棋卻比周遭更安謐,習慣性的沉寂,女孩身上似乎連小動作窸窣的聲音都沒有。
針織長裙的裙擺垂墜感極強,有風也隻是很輕地動一動,一如著裙的人。
她等了好一會兒,突然,有一隻溫暖的手從後麵拍她肩膀:“kk!”
唐觀棋回頭,看見熟悉的一張臉。
是瑞貝卡,因為一路跑上來,她麵色略潮紅,大口大口呼吸著。
唐觀棋雖然意外,但也隻是露出一貫微笑。
瑞貝卡一邊喘一邊道:“我就是那個論文和你弄混的倒黴蛋,我叫willia回去了,我們去整理檔案吧?”
唐觀棋意外,但看起來隻是平和地遞出手機:“你的論文怎麼會和我的混在一起?”
瑞貝卡吐槽著:“你那個係的willia在和我們組長拍拖,他倆在一起整理,就給咱倆的弄混了,還好是你……”
唐觀棋聽著朋友的吐槽,但她的聲音和風混成一團:
“……我聽那個willia說另一個人叫唐觀棋,我就直接叫他回去了,隻有我們倆還可以聊聊天,不用管外人,本來我今天打算去爬山的……”
瑞貝卡說了一大堆,唐觀棋認真聽著,但不發表意見,須臾,貼心遞出一方疊好的手帕讓她擦汗。
瑞貝卡才意識到自己出汗了,連忙接過,大咧咧笑著:“不說了,走吧走吧,我們去咖啡館弄論文。”
唐觀棋頷首。
兩人進了咖啡廳,點過單後,坐在靠窗的位置。
整理論文的時候。
瑞貝卡本來在和她聊天使私募的小道消息,忽然八卦地用手肘輕輕捅了她一下:“最近你和男友怎樣?”
唐觀棋若有所思,瑞貝卡還以為她沒什麼可講的,正要圓場說談戀愛時間長了平平淡淡才是真,沒有事發生也是正常的。
卻沒想到唐觀棋遞出手機,赫然一行字驚到瑞貝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