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還有事要奏。”
楚鴻沉穩啟奏,黨爭這事一開啟便是你死我活,沒有停下的可能。
“哎,一並吧!”
趙禎微微歎了口氣。
他知道這是黨爭,但知道歸知道,憤怒也是真憤怒。
楚鴻深深的望向王欽若,“當年戶部內部財政出了問題,以王閣老為首的一乾人等力推將淮水一帶的稻田改為桑田,讓淮南黎民百姓改稻為桑。
這事人人怨憤悼罵,以至天下徒起紛亂,民間動動蕩不已,盜賊流寇激增,有了數年前無數的民變。王欽若之政,毒害淮水黎民久矣。內閣大學士當為天下計,無才無德、私心盈溢者當貶黜!”
這是韓係準備的大殺招,拉下王欽若的殺招。
王欽若當即神色大變,袖口裡的手止不住的顫抖。
他是真的怕了!
在陳端被搞走,到處攀咬的時候他都沒有這麼怕!
他是文臣,也是寵臣,內參的事情自然是有那麼點欺君的意思,但他完全可以用沒怎麼注意賬目的詳細內容的理由搪塞過去。
可改稻為桑這事不一樣啊!
這事,與趙禎死後的評價緊密相關!
趙禎的袖袍也有些輕微顫動,這事他自認有那麼一點點責任。
“改稻為桑,天下黎民儘皆稱讚,何來動蕩?”
陳端被拉下去了,刑部尚書趙吉不得不硬著頭皮頂上。
楚鴻靜靜答道:“改稻為桑,則淮水百姓無糧可食。”
“養桑產絲,賣絲可得錢,以錢買糧怎會無糧可食?”
刑部尚書發現這次的難度好像沒那麼高,楚鴻的氣勢好像也沒之前那麼咄咄逼人。
“這改稻為桑的初衷的確如此,這也是陛下同意施以此政的緣故。政本為良政,可官不為好官。”
“怎麼說?”
趙禎微眯著的眸光亮起來,這些年淮水一帶造反的人可不少,那是一塊極為肥沃的地方,偏偏造反不斷,這讓趙禎一直認為可能是自己當年決策的問題。
也因此,對於自己死後的身後名,他其實也有那麼點預測。
仁慈是一定的,有沒有庸政就不一定了。
或者說,大概率有個庸政,甚至有“仁慈有之,卻也愚蠢”這樣類似的評價。
如今,竟然聽到了不同的答案?
“淮水養桑,當時陛下也考慮到了糧食的問題,便讓戶部撥下糧食,以兼濟淮水百姓。”
趙禎邊聽邊點頭,心裡則是動蕩不已。
難道,這政治黑點還能變上一變?
這身後之名,還能更改?
楚鴻接著訴說:“可惜,王欽若私下讓當地官員將朝廷的糧食高價售賣,又哄抬糧價,改稻為桑為表麵功夫,實則讓他那在淮水為官的弟弟,壞我大周朝國運。”
“表麵功夫?”
“這是陛下當年親自下令,侍讀學士難道有什麼質疑的不成?”
王欽若又下場了,他聽到這裡再也待不住了。
“王閣老為何這麼驚慌,難不成是不準人說話?”
韓章悠然站出,與王欽若相對而視。
“繼續說!”
趙禎一看這情形就知道肯定是王欽若那邊有問題,當即有點小激動。
當初,他是將“改稻為桑”一事是作為重要政績來乾的,就連這良策的對話,都讓人在史書上寫了足足近一頁紙。
偏偏這“改稻為桑”的結果並不好,要是流傳後世.......
他快要老死了,最怕的就是後世評價有那麼點偏差,改稻為桑一事也是他心底的一道坎,這事最容易讓人說事。
如今,既然有了改變定性的機會,自然不會放過。
“陛下,民以食為天,若是吃不飽飯,再是美好的治政也是枉然。改稻為桑,這卻是使得百姓沒有時間種地沒有糧食,有的僅是養桑賺取的少許錢財。
若是依照陛下的安排,糧食分發下去,當地百姓定然可以衣食無憂,又能從養桑一事賺點小錢。屆時,朝堂有了蠶絲,可以海運高價賣給他國,財物問題迎刃而解,百姓有了安寧,兩全其美。
可王欽若那弟弟在王閣老的暗中授意下........”
“這是汙蔑!”
王欽若直接打斷,不讓再說。
“不錯,這定然是汙蔑啊!”
“王閣老清風亮節人儘皆知,豈容汙蔑?”
“這事已然定性,沒什麼好說的,陛下,臣有事啟奏。”
“陛下,臣也有事啟奏。”
王係的人也待不住了,王欽若親族那邊的事情他們門清,連忙阻攔。
“住嘴!”
趙禎怒了,這是什麼意思,居然怕到不讓人說話嗎?
侍讀學士少說一句話,朕到後世就得被多罵千句萬句!
“陛下........”
“住嘴!”
趙禎從龍椅上站起身,指著一個還試圖攪混水的官員,“若是再胡攪蠻纏,貶官流放,滅門抄家!”
趙禎真的怒了,就連陳端欺君的時候都沒有這種表現,也沒有這麼在意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