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樸素的書房內,楚鴻端坐於案前,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眸光深邃而銳利。
在楚鴻的對麵,一位身著官袍的中年男子額頭上隱隱可見細密的汗珠,手指不自覺地撚著衣襟,顯得有些緊張不安。
楚鴻的威勢實在太足了,遠遠望去似乎平常,然而近身則具象化,讓人忍不住心慌畏懼。
魏然心有成算,一定程度上免疫了一些威勢,可楚鴻在巔峰賽縱橫的經曆還是給了他相當大的壓力。
“魏老弟,那李進和趙順當真是這麼說的?”
“知州大人,千真萬確!”魏然似乎痛心疾首,“李進和趙順打算將您作為邀寵王黨的工具,我當時看著是痛心疾首,寢食難安,敢怒不敢言啊!”
魏然心底有些緊張,麵上卻是信誓旦旦的拍著胸脯,憨厚老實的樣子說話讓人心安。
“這樣嗎?”
“我說怪不得這兩個家夥為何屢屢頂撞於我,大庭廣眾之下為了破壞我的威嚴連臉都不要了……”
楚鴻輕輕敲擊著桌麵,明白魏然的話或許有誤差,但李進和趙順的敵意肯定是真的。
他不需要查證,從二人的態度便可驗證。
“那他們想要怎麼對付我?”
楚鴻端起清茶輕輕抿了一口,有些好奇這些人能整出什麼主意。
“大人,我檢舉,我揭發。”魏然說,“這事是以李進為主導,他提出並跟進了整個計劃的實施,也是計劃的布局者。趙順最積極,他提出要傳播您和馬子益之間有矛盾的事情,以便於將馬子益遭刺殺一事推到您身上。”
“那你呢?”
“我……我為人最是老實,心底本不願領一部分任務,可當時眾目睽睽,要是我不領任務,他們怕是會懷疑我。於是,我承擔了去找青樓花魁做假口供的事。”
說著,魏然從懷裡取出一份“杭州曼”花魁的審理筆錄,以及花魁簽訂的契約。
截止目前,楚鴻尚未正式上任,杭州目前還是三大主官空缺狀況,這審理花魁的事情卻是落到了通判屬官的手裡。
這通判屬官,有一位正是魏然的大侄子。
楚鴻輕輕翻了幾頁,的確是正正經經的筆錄,主要的部分就是花魁描述了刺客的樣子,大致的特征與楚鴻的護衛三七一樣。
契約也是實實在在的契約,一共兩份,一份是花魁賣身青樓的身契,一份是花魁娘子的籍契。
身契是賣家與買家簽的私人契約,籍契則是有官方背書,具有法律效應。
這麼看來,的確是有聯合對付自己這事啊!
至於魏然棄暗從明?
不太像哦!
“有心了啊!”楚鴻思緒萬千,臉上卻是和善微笑。
雖然就算是沒有這份筆錄籍契,杭州這群人也不可能栽贓成功,可有總比沒有好。
杭州這些人終究還是不知道什麼是高端局,也不理解“六部得其三”的宰輔大相公究竟擁有怎樣的權勢。
毫不誇張的說,這次下來查證杭州刺殺事件的官員裡,至少有一半是韓章的人。
你拿什麼查?
你拿什麼栽贓?
笑話!
不過,這李進哪裡來的王欽若複用的消息啊?
當今官家身體都那樣了,兗王邕王忙著結黨,官家又得和群臣鬥法,哪裡有空關注複用王欽若?
至於韓師勢大,皇帝心有顧忌,這是肯定的。
不過,這種局勢下,皇帝敢裁撤韓師?
就算真有,自己這個宰輔弟子得到消息的速度不比你們快?
“魏老弟做了這麼多,想必有所訴求,但講無妨。”楚鴻抬眉道。
魏然這樣子可不像是低頭,更像是交易。
楚鴻輕輕抬著茶杯品了一口,他希望通過魏然的訴求大致判斷魏然究竟扮演一個什麼樣的角色。
要不就是降低自己的戒備心,為接下來聯合幾大家族坑自己做準備,要不就是杭州大族裡的叛徒。
或者兩方通吃?
楚鴻稍微有些玩味的望向魏然,可惜他正低著頭,並未看見。
“下官確有一個不大不小的訴求。”魏然心情舒緩不少,終於到了他一直期待的環節了。
“但講無妨。”楚鴻示意他繼續。
“下官想請楚大人相助,擊垮其餘三大家族。魏家願給出五成資產,此後唯楚大人之命是從,杭州將是楚大人的一言堂。”
魏然心底有些期待,這是他謀劃的基礎,隻要這一步成功,未來一片大好。
魏然言辭間聽起來很是認真,讓五成利益,誠意很足。
“哦?五成?”
交易啊!
楚鴻深深望了魏然一眼,五成是個什麼概念,這給得太高了,交易也不是這麼整的。
不是交易,是整交情?
不像是,這神態這語氣,不像是搞交情的。
魏然察覺到楚鴻盯著自己,連忙將頭低的更低,幾乎快要與肩齊平。
楚鴻端起茶水作思量狀,心裡則是有些嘀咕。
敵在暗我在明,他知道的東西不多,但他的直覺覺得魏然估計是想要兩方通吃。
以這家夥打算通吃為前提也不對勁啊!
可,這家夥怎麼吃得下自己呢?
這玩意能吃得下?
他總不可能真給五成利益吧?鬼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