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麼?”列用一種強裝出來的平靜語氣說。“他在找他們呢。”
他們不再說話了,隻是跟著人群,一點點地在酸雨中蠕動了起來。而那罵聲仍然沒有停下,但人群也沒有反抗。
他們早已習慣。
行走——繼續行走,他們走過來時的街區,在幫派們或不懷好意或冷淡的注視下一點點地被趕回了原本的棚戶區。在進入這裡的那一刻,約瑟夫終於鬆了口氣。
他抓住列,小聲地說:“下次彆說那種話了。”
“哪種?”
“你知道是哪種,列,如果被他們聽見,你會死的。”
“那就死吧。”列滿不在乎地說。“反正他們也會死,他會替我殺了他們的。”
“你怎麼知道他會不會?”
“他一定會。”列篤定地說。“你見過他殺其他人嗎?沒有。對不對?全是幫派,還有那天的那兩個......”
“隻有你們幾個看見了。”約瑟夫小聲地說。“老實說,就連我也不怎麼信,那些大人怎麼可能會死?”
“你不信就算了,約瑟夫。”
列搖搖頭:“總之,就這樣吧。”
“等等。”
“怎麼了?”
“你的牆壁不是已經寫滿了嗎?”約瑟夫問。“那些字......你的牆壁還有空地給它們?”
列愣了一下,他思索了一會,點了點頭:“滿了。”
“那就來我家。”約瑟夫轉過身,開始將他往自己的屋子帶。
第(2/3)頁
第(3/3)頁
路邊有不少咳嗽的人正在接受酸雨的洗禮,一些人已經死了,而另外一些人還活著。他們對酸雨的灼燒無動於衷,隻是冷冷地凝視著陰鬱的天空,不發一言。
他們沒有看他們。
幾分鐘後,約瑟夫推開門,列走了進去,避開了地上的水窪,而約瑟夫也沒有關門。他知道,列接下來要做的事需要一點微小的光。
“你這塊牆倒還不錯。”列說。
“爛木頭。”約瑟夫笑了。“是還不錯。”
列也笑了,他彎下腰,從自己的鞋子裡抽出了一根煤炭——這是他用三天的食物配給從另一個人那裡換來的。
煤炭可以在牆壁上留下痕跡。
他走近那麵爛木牆,開始細致地寫,每一筆都很小心。
“......你覺得他真的是,呃,鬼魂嗎?”過了一會,約瑟夫突然問道。
“我不知道。”列低聲回答。
“你不知道?”
“我當然不知道,約瑟夫,我又沒見過他......但他肯定存在,不是嗎?”
“這個倒是......”約瑟夫咕噥著說。“他肯定存在。”
他點點頭,隨後竟然不自覺地笑了一下。“他肯定存在。”
“而且,他們找不到他。”列也笑了。“他們每天都在找他,但他們就是找不到他。”
“所以,他是鬼魂?”
“我不知道。”
“他一定是。”約瑟夫篤定地說。“我聽圖釘說過,隻有鬼魂才能做到這種事。”
“圖釘死了很久了,約瑟夫。”
“反正他說過。”
列歎了口氣。“好吧,他說過就說過——我寫完了。”
約瑟夫吃了一驚,他立刻走上前來,結結巴巴地揮舞起手臂:“我能,我——我能看看嗎?”
“當然可以。”列彎下腰,將那節煤炭塞入自己的腳後跟。
他沉悶地說:“但伱也看不懂啊。”
“你不也看不懂嗎?”約瑟夫不服氣地說。
“大家都看不懂——所以,你要看就看吧。”
列站起身,歎了口氣。
他們就這樣並肩而立,在狹窄而破敗的棚屋內借著一點外界投射而來的破碎光線觀察起了牆壁,那三行黑色的字是如此明顯,又是如此地令他們難以理解。
他們理解不了他們所使用的語言。
過了一會,列輕輕地開口了。
“我希望他們全都死掉。”他輕柔地說。“你呢,約瑟夫?”
“......我也是。”約瑟夫呆愣地說。“但他會幫我們嗎?”
“他會的。”列再次用上了那種篤定的口氣。“他已經在幫我們了。”
雨還在持續,而在這些窮苦的工人們無法聽見的遠方街區之外,有混亂的槍聲與慘叫聲交替傳來。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