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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格努斯清晰無比的意識到了這件事——他能看見了。
但這是好事嗎?不,絕對不是。如果可以,他寧願自己仍然是一個完全的盲人,這樣他就不必去看眼前的這片景象了。
但那東西正在強迫他看。
每一個死亡,每一處焚燒。子彈呼嘯,火炮震天,代表轟炸的警報聲響徹全城,無數人喪命於群狼之腹
馬格努斯試圖閉上眼睛,但他做不到此事。他的眼睛不屬於自己,早在很多年前,他的眼睛就被奪走了。
此時此刻,他好似被困在了一個囚籠之中——他的肉身即是這片囚籠,從骨頭到神經,每一個細微的部位都不再屬於他自己,就連心底最深處的記憶和思緒旁都有一個聲音在說話。
那聲音說著他的心路曆程,他的言語,他的思想,但所用的聲音卻輕柔無比,好似羽毛刮擦
那不是他的聲音。
祂說:“我還是無法明白父親到底在做什麼,但我已經理解了一部分。我終於明白我當年在和什麼樣的東西做交易,它要走了我的一隻眼睛,可那隻眼睛隻是和它對話所需支付的代價。”
“我剩下的一隻眼睛才是交易的核心。在此之後數十年,我都隻是一個窗口,用來供它觀賞人類。”
“意識到這件事真令我不寒而栗,可我當時又有什麼辦法?我仍然隻是個盲人,我所看見的事物,我的決心,我的驕傲,甚至我的求知欲都隻是它扔給我的東西.”
馬格努斯聽著這些話語,這些用他人的聲音念出的自己的心聲,一點點地摘下了他的墨鏡。
這是馬卡多的禮物,馬格努斯初回泰拉時,掌印者就送給了他。他起先不願接受,直至馬卡多對他吐露了一些心聲。
馬格努斯念及至此,懊惱和憤怒這兩種完全和他當時情緒對立的衝動卻立即隨之而來,因為他意識到了自己的回憶會帶來什麼。
果不其然,那聲音再度響起。
“馬卡多送了我一副墨鏡。起先,我以為他在羞辱我,直到他對我講述了一些古老的曆史的確,誠如他所言,追尋知識本身並沒有錯,好奇心是人類的天性之一。”
“可人類的偉大之處正在於克製天性。我們是動物不假,但我們的意誌足夠我們違背天性中的衝動,成就偉大。”
“令我奇怪的是,這些話我都明白,也都理解,我過去卻對它們不屑一顧。這不是我會做的事,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才讓我如此偏激?”
那東西念出最後一個字,無法自製地大笑起來。
笑聲在馬格努斯的耳邊回蕩,赤紅之王咬緊牙齒,將墨鏡放回了上衣口袋。
他抬起手,觸碰著雙眼,想知道眼皮下方是否乾癟,那東西同意了他的一切動作,任由他觸碰眼皮——在酸澀的疼痛中,馬格努斯清晰地看見了自己的手指。
他的兩隻眼睛全都回來了,失而複得,重見光明,如此美好.可是,對馬格努斯來說,這是一場噩夢。
“這不是噩夢,馬格努斯。”祂溫和地回答。“這正是普羅斯佩羅上正在發生的事,野狼脫韁,殺戮隨後而至。你的人民正在流血,你的家鄉正在燃燒——而始作俑者是誰呢?”
絢爛的藍色光輝一閃即逝,從馬格努斯的雙手指尖噴湧而出。他立刻意識到這是什麼,並竭儘全力地試圖阻止,卻根本做不到活動哪怕一根手指。
囚籠的主人這一次沒有再把鑰匙交給他,而接下來所發生的事,便隻能被稱之為順理成章闊彆四年之久的強大充盈感回來了,身體內不再空空蕩蕩,就連呼吸間都帶著逸散的靈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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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感覺從馬格努斯心中升起,那種感覺名為驕傲,名為無所不能。
但他早已學會謙卑。
“不,你仍然高傲。”祂微笑起來。“不要欺騙自己了,伱所謂的謙卑隻是不得不收斂爪牙的無奈之舉。”
“你父親束縛了你,背叛了你,強迫你遠離了自己的天賦.你將你過去四年間所擁有的那點可憐的靈能叫做謙卑?”
“至少它們是我的靈能。”馬格努斯咬著牙回答。
他明白,這仍然來自祂的允許,但他不在乎。
四年間的辛苦與心酸湧上心頭,每一個未眠的夜晚都在他眼前浮現。帝皇沒有隱瞞,直言他剝奪了他的天賦,馬格努斯對此不理解,卻沒有多大怨言。
因為,帝皇在回到泰拉後便和他進行了一次徹夜長談,昔日冰冷的人類之主卻願意和他並肩而立,在泰拉的夜空下描述自己的工作成果,以及自己為何要回到泰拉的原因
他甚至為馬格努斯展示了一部分他的工作成果,這是何等的信任?
於是赤紅之王知道,他的父親沒有背叛他,也沒有任何看低他的意思,那麼,到底是什麼原因,才讓那天星空下的父親不得不做出剝奪兒子天賦這種殘忍無比的事?
憑借自己,馬格努斯自己找到了答案,他在皇宮的藏書中找到了答案,羊皮紙卷上凹凸不平的字跡透過他的指尖向他傳遞了一段又一段蘊含血淚的恐怖真相。
自以為是的智者,渴望求知的學者,尋求真理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