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就是這裡了。旅途的終點。
所以,就是現在了。那麼,還有什麼話要講?
羅伯特·基裡曼抬眼看看他的兄弟們。
“按照討論結果來作戰,兄弟們,好嗎?我們的首要目標是找尋幸存者。”
他開始不厭其煩地重複已經說過不知道多少次的話,或者說,叮囑。他額前的白發在風中倒伏向後,雙眼卻綻亮如已經燃起火焰的鑄爐。
“我們要團結我們能找到的任何人,哪怕是一個快要損壞的機仆,也可在緊急維修後為這場戰爭出一份力。切記,不要深入敵後,不要孤軍作戰。我們必須團結一致。”
“我有沒有說過,你其實很囉嗦,兄弟?”伏爾甘頗具幽默地問。
火龍之主正在微笑,他將踏入一片有史以來最為恐怖的地獄,卻表現得輕鬆自然。
“我想你已經說過很多次了。”基裡曼也笑了。“但我就是想囉嗦一些,至少也要趕上你的一半。難道不可以嗎?”
“我沒意見。”安格朗說。“你們倆的確都挺囉嗦的。”
雲層深處湧動的金光照亮了他的臉,狂風吹拂著屠夫之釘,迫使它們根根顫抖,鋼鐵發辮如銀蛇般狂舞不休。
這本該帶來更殘酷的折磨,本該讓他唇角抽搐,肌肉顫抖,眼睛神經質般的瞪大又縮小。這副可怖的模樣正是他一路上最常見的表情.可他現在的臉上隻有平靜。
“這話可真傷人,安格朗。”伏爾甘故意歎了口氣,搭上了努凱裡亞人的肩膀。基裡曼在一旁點了點頭,同樣做出了一副傷心的模樣。
“你還是寫本書吧,羅伯特。”科爾烏斯·科拉克斯自然而然地接過話,提起了一個玩笑。“你囉裡囉嗦的毛病放在書裡就不算什麼了,你最好要讓我們的鋼鐵保持耐心。”
“我很有耐心。”鋼鐵之主頭也不回地說。“不管是對書籍,還是對你們。”
他站在登艦甲板的最邊緣,正在向下凝望。戰錘被他提在手裡,一朵用鋼鐵雕刻而成的鬱金香被彆在了他那套特質的終結者盔甲的護頸處。
花瓣的邊緣銳利無比,每一片花瓣上都有細心雕刻的自然花紋,但若是有人能以某個特殊的角度將它舉起,自下而上地凝望,這些紋路便會組合起來,從而形成一個名字。
“是啊,你很有耐心。”
康拉德·科茲點點頭,在骷髏麵具後方柔聲細語地給出了他的嘲笑。
“你都恨不得直接跳下去參戰了,兄弟——噢,剛剛閃過去的那個空降倉是你軍團的嗎?啊,那我就能理解了,你沒有耐心倒也是應該的,阿博。”
原體們共同發出一陣笑聲。
佩圖拉博仍然沒有回頭,隻是淡淡地發出了一聲不屑的冷哼:“那天醉酒和你們講起這個故事真是我最大的錯誤”
“或許吧。”夜之王輕笑一聲。“但是,不管問題到底如何,你都不應該再繼續站在那裡了。回來吧,主帥,宣布你的命令吧。我們坐同一個空降倉,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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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圖拉博沉默數秒,緩緩轉過身,在他兄弟們肅穆的沉默尊重中,他緩緩舉起了手中戰錘。
“那就讓戰爭開始吧。”他說。“為了人類,為了神聖泰拉。”
有燃燒的流星撞碎雲層,徑直衝過他身後的那片天空,連綿不絕。被漆成不同顏色的空降倉正在急速下墜,極限戰士,火蜥蜴,午夜之刃,戰爭獵犬,死亡守衛,暗鴉守衛,鋼鐵勇士.
阿斯塔特們懷揣著可怕的怒火擔任了前鋒,一如往常。軍團的運輸機和各式炮艇緊隨其後,然後是輔助軍們的載具,被固定好的坦克、裝甲車與凡人們在顫抖的甲板中急不可耐地等待著落地。
有人祈禱,有人冥思,有人正在做戰前動員。旗手重複地擦亮他們的旗杆,步兵抱緊他們的槍,腳趾在靴子內跳動。機械神甫用二進製禱言為每一個即將參戰的護教軍與戰鬥機仆分享著歐姆彌賽亞的至高榮光
所有人,都明白他們將去往何方,將迎來怎樣的命運。
除了一個人。
除了歐爾·佩鬆,或者說,歐蘭涅斯,又或者說,奧特拉瑪輔助軍奧西裡斯裝甲團第七十八步兵連的連長。
他的心臟在胸腔內怦怦直跳,嗓子眼裡傳來了一陣嘔吐的衝動。他領到的頭盔似乎有些太緊了,兩側的太陽穴突突直跳,每一次跳動都讓他的大腦脹痛一分。
他把袖子拉到了手肘上方,戰鬥手套裡的手指已經滿是汗水,他的槍倒是非常不錯。冷靜且安穩地待在他的懷裡,被那兩隻汗淋淋的手束縛。
他的副手,一個叫做約裡亞斯的年輕人看出了他的緊張,於是他在急速下降帶來的甲板震顫和座位下方螺栓的顫抖中問出了一個問題。
“你還好嗎,連長?”
歐爾·佩鬆轉頭看了他一眼,生硬地回答道:“不,我不好。”
他當然不好了——任誰在即將降落參戰的時候,還必須將一大塊沉重的寶石戴在脖子上,感覺想必都不會太好。
“我記得你是戰鬥英雄來著,連長。”年輕人眨眨眼。“你為何這麼緊張?我們可是要去保衛泰拉。”
蠢.歐爾·佩鬆歎了口氣,終究還是沒把那個粗魯卻也無奈的臟詞吐出喉嚨。
同樣的,他也沒將另外一些他正在思考的話告訴這個年輕人。對方太年輕,而且還懷有一腔熱忱,完全沒有必要清楚他在想的這些事。
但是,他還是忍不住想:如果就連泰拉都需要被保衛,那麼,情況危急到了什麼地步?
“我不是戰鬥英雄。”歐爾一板一眼地告訴他。“我隻是個在考斯之戰裡僥幸活下來的退役老兵,一個可憐蟲。”
“但是,基裡曼大人給你的表彰上明確寫明了,你在考斯之戰中表現英勇,殺敵——”
“——我誰也沒殺,他們是自己撞上來死的。”歐爾疲憊地打斷。“看看我,約裡亞斯,你覺得我像是個會開槍殺人的人嗎?”
他把雙手舉起,那顫抖的手指根根不差地落進了年輕人的眼睛裡,也讓他的表情迅速地產生了波動,一些懷疑在眼底一閃而過。
歐爾暗笑起來,對啦,就是這樣,孩子。趁早把你那些沒必要的幻想扔了,我可不是什麼英雄,我隻是想
他深吸一口氣,思緒瞬間中斷。
一道閃電劃過腦海,如本能般讓他預知到了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在過去的數萬年裡,歐爾的直覺從未如此敏銳過——至少,在凡爾登那次之後就沒有這樣的敏銳過了。
他動作迅速地扯開六道安全帶,伸手握住天花板上的緊急安全閥,借助它猛地站了起來。懷裡的槍自然而然地垂落,被掛帶束縛著撞向了他的大腿,帶來一陣可能要留下淤青般的疼痛。
約裡亞斯瞪著他,像是完全搞不清楚現在正在發生什麼事,但歐爾·佩鬆清楚。在這一刻的世界上,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接下來將要發生什麼事了。
第一秒過去,他轉身,被金光充斥的舷窗正在因巨大的壓力破碎。
第二秒過去,歐爾·佩鬆大喊起來:“所有人都抓緊了!”
他的聲音在某種可怕的尖銳鳴叫聲中顯得極其可笑,他不確定到底有多少人在這個瞬間聽見了他的聲音,但他必須喊出來。
就像第三秒時那樣,大聲地、像是將要把肺吐出來的那樣瘋狂地喊叫。
“彆愣著了,蠢貨!”歐爾·佩鬆咆哮著伸手按住約裡亞斯,年輕人不知所措地掙紮了起來,但歐爾的力量卻大得驚人,硬生生將他死死地固定在了座椅上。
接下來所發生的事,可以用兩個詞來概括,一是爆炸,二是黑暗。
在黑暗來臨前的最後一秒,即第四秒,歐爾·佩鬆用右手抓住了他胸前的那塊寶石。
它還在硌他的胸骨,帶來重量與疼痛。按道理來說,他該把它扔了,但他沒有那麼做。他撲在約裡亞斯身上,保護著他,也將寶石一並壓在了身下。
在這個瞬間,他什麼也沒有想。
然後是黑暗,無窮無儘的黑暗。
根據諸位提出的意見,章節名將更新一下,不再隻帶數字,好方便翻閱。本章5.3k,還有一章5k的,我會儘快端上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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