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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件事說起來很有趣,但賽維塔幾乎不怎麼提起它——好吧,實際上,‘幾乎’二字若要采取較為完整的表述,那麼,它可以被擴寫成為一萬年。
經曆了如此漫長的時間,他本來都將這件事徹底忘記,現在卻不得不舊事重提。
以非常殘忍的方式
伴隨著機械運行聲,五隻自動化醫療臂切開了他的血肉,將埋藏其內的仿生學組件一一取出。
他則麵無表情地隔著強化玻璃與卡裡爾·洛哈爾斯對望,恰到好處地將疼痛和不適統統掩埋。類似骨頭的鋼鐵和神經血管一類的東西被醫療臂從他敞開的胸膛中被拿出。
內臟在跳動,血的味道溢滿整個醫療室,讓這裡變得好似屠宰場。
“是的,我是會受傷的。”亞戈·賽維塔裡昂一麵聳肩,一麵開了口。“遺憾的是,大多數新兵都不這麼想。”
“那麼,那些已經真正認識你的人呢?”卡裡爾問。
賽維塔露出一抹冷笑,將這個問題用他特有的方式省略了過去。
他的臉正在抽搐,醫療臂沒有注射任何麻醉劑,它們硬生生地切開了他的血肉和骨頭,將那些蘊含著設計者巧妙心思的機械統統取出,甚至堆滿了一旁的一個托盤。
卡裡爾瞥了一眼,便估算出了它的長度和寬度,但他沒做聲,而是將視線轉回到了賽維塔身上。
對於阿斯塔特們來說,多數傷疤都會被保留,以作榮譽之證,賽維塔則貌似更極端一些。
他的主軀乾上布滿了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傷口,幾乎沒有一寸好肉,仿佛啃咬著他肉體的小小精怪,貪婪地將所有地方都徹底占據。
很明顯,這並不正常。
賽維塔是實打實地活過了一萬年,他作為阿斯塔特的基本能力也沒有衰弱,基因改造後的新陳代謝能力足以讓他將這些傷疤在一萬年內完全淡化,絕不至於仍然如此可怖.
卡裡爾皺起眉,從他仍然滿懷惡念與血腥的心神中強硬地將理智單拎了出來,開始進行思考。它沒有辜負他,很快便得出了一個能夠在邏輯上成立的推論。
“是麵具的原因嗎?”他低聲詢問。
“可能吧,智庫們找過原因,但沒能查出任何問題。以雅伊爾濟尼奧·古茲曼醫官為名的醫學研究學會的幾位醫官也專門來找過我,想知道是不是我的基因產生了變異。答案同樣也是沒有問題.”
“所以,大概就隻能是那張麵具的原因了。”
賽維塔似笑非笑地低下頭,伸手抓住一隻機械臂,拽著它深入了自己的腹腔裡,好讓它找尋一個卡在肋骨之間的強化組件。
疼痛迫使他的肌肉不斷地抽搐,也將他麵上的微笑渲染得極端殘忍,血淋淋的呼吸打在了這間單人醫療室的玻璃上,投射出一片霧氣。
卡裡爾仰起頭,看向他的眼睛,緩慢地搖了搖頭。
“怎麼樣,醫生?我還有救嗎?”賽維塔顫抖著問。
“我不是醫生,亞戈。你也不必扮演患者,你並無疾病,身體也沒有出現任何問題——至少,現在是這樣。”
“過去也是這樣。”賽維塔笑意盈盈地說。“但我的腦子呢?我的意思是,我的心?如果我還有的話。”
他向前一步,貼近玻璃,將血淋淋的臉印在了上麵,留下一張血麵。他的呼吸持續地為玻璃染上了霧氣,他的血則將它們衝散。
“我有沒有瘋?”第八軍團唯一的遺留者飽含期待地問他的教官。
“沒有。”他的教官麵如堅冰地回答。“你神智清明,永無瘋狂之嫌。”
賽維塔為此放聲大笑起來,他抬起手,指向右邊。
“你需要了解的所有東西都放在辦公室了,教官。麻煩你先行一步去看看吧,我要熟悉一下我複活後的身體,免得我在晚上的宴會上看起來像是個無腦的僵屍”
卡裡爾朝他點點頭。
“我明白,你想從我這裡尋求一點建言,但我給不了你什麼幫助,亞戈。今夜之後,伱會在自己的夢境中沉淪。”
賽維塔什麼也沒說,隻是深呼吸,靈能的光輝從他的每個毛孔中逸散而出,幾乎將他變成一座活生生的火炬。
他發出一陣咕噥,強化玻璃就此暗了下去,層疊的裝甲板從後方降下,遮蔽了一切。卡裡爾停步傾聽,聽見切割聲,骨頭碎裂聲,以及一陣壓抑的嚎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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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其相似。他想,隨後便轉身離開。
他無需思考也能知道賽維塔所說的辦公室到底指的是哪一間房間,儘管如此,夜幕號卻仍然鼓動著冷風為他指起了路。
它的引擎在鋼鐵和精金中嘶聲咆哮,在此刻升高的讀數多半會讓水手們感到很疑惑。卡裡爾希望他們不要太尋根究底,任何與混沌扯上關係的事情,其真相往往都會使人發瘋。
是的,他不會否認,夜幕號早已被混沌之力徹底汙濁。
區彆隻在於,它.
他停住腳步,一片湧動的黑暗從走廊儘頭呼嘯而來,將他包裹。五秒鐘後,它悄悄地散去,一扇他非常熟悉的大門就此顯露。
好吧,好吧。
卡裡爾苦笑起來,為一艘榮光女王戰艦如今的個性感到了些許苦惱。
就在此時,大門卻忽然滑開了,其後的景象不可避免地讓他產生了一點恍惚。
內裡的八麵旗幟仍然好好地待在它們該待的地方,儘管已經磨損得不像樣子,但軍團時期的各大連隊徽記卻依然清晰可見——隻不過,不是以旗幟的方式留存,而是被人用刀刻在了鋼鐵之上。
他沉默片刻,理了理黑袍的領口,這才踏步走入。
擺放在牆角處的三把椅子如今隻剩下了一把常人尺寸的還待在原地,其他兩把都在精金長桌旁各自尋得了一個角落。
數不清的文件和數據板堆滿了長桌,更多的檔案櫃則在桌子後方堆積得滿滿當當。
它們不可能是這一萬年來賽維塔處理文書工作的總和,必定還有一個類似於倉庫之類的地方存在於夜幕號的某個角落,但是,這些檔案櫃內堆放著的一定都是他認為最重要的.
所以,他在過去的一萬年內進行文書工作的時候,除了思考它們,還得思考另一件事。即這件事是否重要到應該被放入檔案櫃留存,以待未來的某天,某人回歸時能夠看見。
卡裡爾走向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