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為這個玩笑露出了笑容。
十來分鐘後,第二機庫外層的最新式密封大門從中間緩緩裂開了,隔著厚重的防彈玻璃,在四散的蒸汽之中,一架金與紅色相見的華麗穿梭機優雅地滑進了機庫之內。
又過半分鐘,裡層的通行大門也緩緩降下。
羅伯特·基裡曼大步走去。
在這場會麵正式開始以前,他大概的確是想嚴格遵守禮儀和規章製度來辦事的。他身上循規蹈矩的那一部分正在嚴格地提醒他,不要在帝國攝政王的麵前丟失儀態。
然而,出現在這個機庫內的人不是攝政王聖吉列斯。
他沒有帶人來,一個人也沒有,聞名遐邇的聖血衛隊不見影蹤。他也沒有像是羅伯特·基裡曼這樣穿戴禮儀甲,僅僅隻是穿著一身白色長袍,身上更是半點裝飾也無。
因此,基裡曼知曉,聖吉列斯不是以攝政王的身份前來。
他走向他的兄弟,然後是奔向,最後是擁抱。
“見到你真好,聖吉列斯。”
“我也是,羅伯特。”
基裡曼鬆開聖吉列斯,此刻,他的臉上正洋溢著一種簡單而純粹的力量,極具感染力。這種表情不該出現在他身上,至少從前不該,但時間會改變一切,卡裡爾如此想道。
他站在原地,不動聲色地凝視著這珍貴的一幕,看著兩位原體像是尋常人家的兄弟一樣互相打趣,評價對方是否有變老,然後彼此微笑。
他們之間一定很少有這樣輕鬆的時刻,就算將時間倒推著回到大遠征時期,戰爭也仍然是那個時代的主旋律,他們無法卸下自己的職責,自然也就無法簡單的相處。
卡裡爾忽然想起自己曾經看過的一份報紙,在頭版位,它刊登了一位記述者有關於原體們的一次碰麵。
那位記述者用非常詳細的語言仔細地描述了那場宴會中原體們的高貴與完美,把他們描寫得像是由大理石和黃金共同打造的雕像,還在末尾花了點篇幅介紹宴會上的事物
但是,從頭到尾,他都沒有寫過原體們進食或飲酒。或許他是不關注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情,又或許,他潛意識裡認為他們不需要。
他把他們視作神明與救主。
而事實是怎樣的呢?
卡裡爾低下頭,用腳後跟輕輕地點了點地麵,確切來說,是他的影子。緊接著,一個隻有他能聽見的聲音開始幽幽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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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什麼不?”卡裡爾問。
“你想都彆想。”
“我什麼都還沒有說,康拉德。”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無非是讓我出去和他們碰個頭,見個麵——不,我不要這麼做。”
“可是,為什麼呢?”
夜之王惡狠狠地從喉嚨裡扔出一聲嘲笑:“因為我不想看見那個金光閃閃的鳥人!我真的會瞎的,我是個諾斯特拉莫人!”
卡裡爾無聲地笑了起來,卻沒有再說什麼,倒不是他不想,而是一另一個聲音可以替他代勞。
那個聲音說:“康拉德,給自己一點休息的時間吧。”
金光一閃,高大慘白的鬼魂就此出現在機庫之內,帶來一陣月光。他表情很不情願,但依舊在聖吉列斯呆滯的目光中走向了他。
——
“你恢複得如何?”卡裡爾問。
他周圍空無一人,利劍號內有許多曲折的走廊,大多數時候,這裡都沒有人。鬨鬼的傳聞在每一艘船上都屢見不鮮,而且屢禁不止。
考慮到這裡煙霧彌漫且昏暗無光的環境,以及那些從牆壁內傳來的空洞回音,這件事實在是太正常不過了。
從古代開始,從事水手的人們普遍就很迷信。而他現在的表現,如果讓人看見,大概會讓‘迷信’這個詞化作真實。
試想一下吧,一個鬼魂一樣慘白的人,坐在漆黑的角落裡,睜著同樣漆黑的眼睛,與一尊塑像煞有介事的對話
不過,如果那座塑像所雕刻的形象不是帝皇的話,此事的效果大概會更好一些。
“我無法使用諸如‘很好’之類的詞語來回答你,吾友,但的確不算差。希望的力量遠比我想象得要強,或許在殺戮方麵比不上其他力量,但它.很特彆。”
卡裡爾笑著頷首:“那麼這就夠了,一種精於創造的力量總是比毀滅要好得多。從這點上來說,你比我要強得多。”
“此言何解?”
卡裡爾舉起雙手,一本正經地對著塑像握了握拳:“看見了嗎?這雙手可不會種地或做木匠活,它們隻會握刀、握劍以及握拳。”
“我懶得和你辯駁這件事.”
“為何?因為我們在這件事上總是不了了之,無法分出勝負嗎?”
“因為馬卡多不在。”塑像平靜地顫動著,如此回答。“我少了個幫手。”
卡裡爾忍住大笑的衝動,緩緩地呼出了一口冰冷的氣流,表情一點點地變得嚴肅了起來。
“那麼,你的計劃是什麼?”他問。
“你很快就會知道。”
“噢,我隻知道你覺得利劍這個名字不錯,並提前和我說了——除此以外,我是一概不知。我說的不止是你的計劃,還有其他事情。我有很多事情想要知道。”
塑像再次顫動:“你隻是想知道,這世界有沒有變得更好。而我要說,我們正在努力。我們還需努力。”
卡裡爾向後靠去,在冰冷的牆壁上眯起了眼睛。
“理應如此。”他低沉地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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