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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記得孤獨騎士的傳說嗎?」盧瑟問。
篝火帶來的溫暖與光亮正在侵占他的臉,微笑早已消逝。火光沒有讓他看上去更健康,蒼老與風霜仍然貨真價實地待在那裡,雕琢著石料。
在它們的作用下,每一道疤痕、每一條皺紋都清晰可見。但雄獅此刻最關注的事已經不再是盧瑟這異常的蒼老了,而是另一種他過去從未在老騎士身上看見過的東西。
「記得。」萊昂·艾爾莊森不動聲色地說。
他在掩蓋自己此刻的想法,他相信盧瑟也是。他們之間可能有過數十萬次交談,像這樣類似的情況自然也發生過許多次。盧瑟大概是憑借著經驗進行掩蓋,但對於雄獅而言,這完全就是本能反應。
有時候,他會覺得這件事有點可笑,但更多時候,他隻是默默地遵循此事,就像是自然界中的動物遵循物競天擇的規律。
不過,他倒是沒有說謊,他當然記得——他怎麼會忘記呢?
孤獨騎士秩序騎士團的起源,手無寸鐵之人的保護者。
當其他大大小小的騎士團還在忙著建造城堡、馴養平民、準備戰爭之時,孤獨騎士卻選擇在他的山洞外日夜巡邏。他不要求任何回報、一視同仁地保護手無寸鐵之人。
是他為秩序騎士團賦予了一種獨特的精神,時至今日,這精神已被擴寫成了種種美德,流淌在暗黑天使們的身上。
但是,直到現在,也沒有發現一個確切的證據能夠證明他真的存在。
卡利班的學術界甚至已經達成了一個共識——孤獨騎士實際上並不存在,它隻是當年的秩序騎士們為了顯現出自己的特殊性從而虛構出的一個形象罷了。
縱觀曆史,這件事算不上稀奇,每一個率先舉起旗幟的人總是會或主動或被動地成為最為特彆的那個人,然後一步一步地成為旗幟本身。
盧瑟笑了笑。
「我還記得,我那天給你帶了幾本書。」
他緩慢而放鬆地開了口,那語氣好像正坐在一把舒適的扶手椅上與雄獅閒聊。他的話似乎帶著魔力,竟迅速地使雄獅看見了一些畫麵。
他看見一個將衣服穿得歪歪斜斜的金發男孩,以及一個穿著閃亮銀甲的騎士。騎士手裡沒有拿劍,而是捧著一摞厚重的書。
男孩在他的催促下滿臉不情願地坐在了一張書桌前,眼睛緊緊地盯在騎士的盔甲與腰間的長劍之上。顯然,比起讀書,他對這兩樣東西更感興趣。
騎士大概也注意到了這件事,於是他摘下自己的頭盔,笑容滿麵地許諾——
「——隻要你讀完這幾本書,我就給你也找一把劍來,這樣如何?」盧瑟輕聲說道。
篝火劈啪作響,木柴哀嚎依舊,雄獅不自覺地咬緊了牙齒。
「我讀完了。」他也緩慢地開口。「但你沒有遵守這個諾言。」
老騎士抱歉地搖搖頭:「是的,我沒有。你那時候看上去最多隻有十歲,萊昂」
「十歲?我遇見你們的時候才剛殺了一頭七爪戰獸!」萊昂·艾爾莊森厲聲反駁。「而你卻把我當成一個孩子對待?不該給一個孩子一把劍,這就是你的想法,是嗎?你違背了自己的承諾,盧瑟爵士!」
良久,盧瑟發出一聲歎息。
「且不論你到底在指責什麼.我們偏題了,萊昂。」
雄獅沉默片刻,點了點頭。
「總之,你看完了那幾本書。那之後至少有一整個星期的時間,你都在問我和孤獨騎士有關的事。你當年對他很感興趣,或者說,你欽佩他——請原諒我這樣形容。」
「這是事實。」雄
獅甕聲甕氣地回答。「每一個騎士學徒都會這樣。」
盧瑟似乎有些想要微笑,但他克製住了自己,轉而將語氣變得更加和緩。
「是啊,每一個學徒都會這樣.而我們曾經都是學徒。人人都知道他的傳說,人人都想成為他那樣的人,我也不例外,我年輕的時候甚至還想模仿他的雕像給自己置辦一身盔甲呢。」
「但我當時的導師埃瑟米爾告訴我,這樣做就是胡鬨,因為根本沒有人見過孤獨騎士,他隻是個傳說。騎士團內現有的書籍、雕像與畫作實際上都隻是我們對他的想象與向往,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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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獅耐著性子聽完了他的話,然後立即發問:「所以呢?孤獨騎士的傳說和你的經曆又有什麼關係?」
盧瑟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隻是自顧自地說了下去:「但我依舊想要成為他那樣的英雄。」
他的眼神在這一刻複雜至極,哪怕是雄獅,也無法將其拆解。但這就已經足夠了,他實在是太了解盧瑟了,他們一同經曆了太多事,彼此之間默契驚人
盧瑟此時的反常,已經完全足夠引起懷疑。種種猜測隨著思緒蔓延而起,如密集的電流般劃過他的腦海,最終化作非理性的雷電,將那顆帶來陰影的晦暗巨樹狠狠劈中。
那些喋喋不休的果實忽然就閉了嘴,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熊熊烈火開始在雄獅的腦海中燃燒。
不該出現的巨獸,那條小路,蒼老的盧瑟與這幽暗無人的山洞.以及,孤獨騎士的傳說。
他驚愕交加地看向盧瑟,老騎士卻隻是低著頭,已經將自己的臉完全地浸入了回憶之水中,任由自己被淹沒,然後發出輕微的歎息。
他的聲音變得非常輕柔、非常模糊,每一個老人在回憶往昔之時都會發出這樣的聲音,他也不例外。痛苦在他的臉上緩慢地交織在了一起,進而在火光中扭曲,成為一片斑駁的陰影。
片刻後,他總算是抬起頭,看向了雄獅。他張著嘴,似乎想要說些話,傾訴些什麼。
雄獅看得出他的猶豫,他明白,盧瑟想將一切都和盤托出但是,不知為何,直到最後,他都沒有這樣做。
他保持了完全的緘默,而這亦是一種回答。
雄獅深吸一口氣,無言以對地抱緊了懷中獅劍。
——
紮布瑞爾一點一點地從最後一頭惡魔身體中拔出了自己的動力劍,並順手抹了一把目鏡。
汙穢的鮮血如黏膩的膠質般滑落,仍有不少殘留在鋼鐵構造的縫隙之中,不願離去,以一種令人作嘔的方式塗抹著他的盔甲。
雖然在作戰時染上血腥早已被紮布瑞爾習慣,但此刻的情況卻有所不同。他能清楚地感覺到,動力甲正在變得"緩慢",昔日如臂指使的那般順暢感在不知不覺間悄悄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