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柳複走後。
坐在次座的蒙家老二,大著嘴巴,咧咧道“大哥,你說這姓柳的,怎麼突然為一凡人求起了情?”
“而且一出手,就是五百靈石?”
五百靈石,於無一技之長的築基魔修而言,已經不是一個小數目了。
築基境增長法力的丹藥,一粒也才幾百靈石。
要說柳複是正道,因為與凡人有一麵之緣,有些許恩情,這才願意救其子一命……蒙家老二還能相信。
但柳複一個魔頭,哪來的道德感,會讓其願意花費五百靈石,救一個淵源不大的凡人。
“柳複救單家幼子的原因,絕不僅他說的那麼單純。他能出五百靈石……搞不好,他賺的更多。”
蒙家老大眯了眯眼睛。
“大哥,伱的意思是……”
蒙家老二聽出了蒙家老大的話外之音。
“單家或許與某一修士有淵源,此人求到了柳複頭上。”
蒙家老大說出了自己內心的猜測。
話至這裡,剛剛因蒙家老大上句話而心生殺意的衛圖,翻掌收回了掌中的法力,暗鬆了一口氣。
他還誤以為,蒙家老大猜出了單家身後有他這個金丹修士。
不曾想,其隻是簡單認為,單家和修士有瓜葛,這才求到了柳複身上。
這兩件事,看似同一結果,但引起的波動,卻天差地彆。
前者,有可能會引起魔道五宗高層的警覺,甚至查到他“衛圖”的身份,但後者,隻是築基魔修圈子的小小談論罷了,引不起較大的風波。
“那咱們豈不是可以發一筆橫財了……”蒙家老二舔了舔嘴唇,欣喜不已道。
他想繞過柳複,榨乾幫助單家的那個修士。
“靈契已簽,沒必要往死得罪柳複。柳複雖是散修,但兔子急了也咬人。這五百靈石,估計是那修士的大半身家了。”
蒙家老大擺了擺手。
他認為,幫助單家的修士,修為頂多是練氣境,不可能是築基境。
若是築基境,便不會委托柳複前來幫忙,而是自己來找了。
而一個練氣境修士的身家,頂多幾百靈石。
在此過程中,柳複再貪點,其身上根本沒有多少油水了。
沒必要多此一舉。
蒙家老大壓根沒想過,站在單家背後的修士,其修為不是練氣境,而是金丹境。
畢竟金丹魔修,一根指頭便能碾死他,豈會讓柳複做中人,當說客?
不過,也正是蒙家老大這般想法,在一旁偷聽的衛圖,沒有上前了結其性命,而是遮掩身形,悄悄的離開了。
蒙家兄弟到死時,恐怕都想不到,剛才的一瞬間,他們一隻腳已經踏進了黃泉了。
……
次日。
官府特派吏員,前往三源鄉單宅,宣布官府令文,逐單長信幼子“單聰”出童子學。
令文下發。
單長信夫婦喜極而泣。
不知實情的鄉民,隻以為是單聰頑劣,這才被童子學除名,並不知所謂的童子學,實則是一魔窟。
“聰兒,從此之後,你就隨爹學這虎鶴雙形拳,取得一個武舉名頭,好光宗耀祖。”
單長信牽著單聰走進單宅的三進院子,將一把特製的小石鎖放在了單聰麵前,笑著說道。
“是,爹!”
單聰乖乖應答。
他並不清楚,習文和習武之間的區彆,也不知道自家從此,有了一本可以通往仙途的仙法。
“呸!呸!呸!可不敢再去胡說。咱們不考功名了。在家乖乖的就行。”
年輕婦人輕呸一聲,忙道。
“也好,不考武舉了。就學那位金刀俠史明,仗刀遊於江湖,行俠仗義,做堂堂男兒。”
單長信摸了一下幼子的總角,想到了《練髓經》序言上所提的人物,嘴角露出笑容,說道。
聽到“史明”之名。
一旁隱匿身形的衛圖,眼中閃過幾縷複雜之色。
這金刀俠史明,正是單武舉師父,也是他的師祖。
而今,《練髓經》重還單家,有他對單聰暗中的洗髓伐骨——單家後人穩步漸進,一定可以繼承他師父單武舉遺誌,突破先天境界,一窺仙途。
但單聰能否在仙途中有所作為,就要全靠其造化了。
這點,他也難以幫助。
畢竟單聰隻是單武舉的第十四代孫,其與單武舉的親緣關係,已經很遠很遠了。
更彆說與他了。
“贈你三道靈符,若遇危難之時,可開啟,斬殺敵人。”
離開時,衛圖踟躇了一下,他從袖中取出兩張三階攻擊符籙和一張三階防禦符籙,用法力,放在了單家的祠堂之上。
同時,他以傳音之術,將這三張靈符的使用方法,告知了單長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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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罷,衛圖不再久留,他一甩袖袍,飛遁離開了三源鄉。
自幼被賣身李家,他與親族關係不佳,唯有單武舉這個師父,對他來說,如師如父。
但可惜。
在他時任西門守備的時候,單武舉便因年老,與世長辭了。
單家與他聯係的那一根線,也從此斷了。
後來,他雖和單延功有過通信。但隨著時間流逝,雙方之間的通信便愈發少了。
時至今日。
單家除了這一舊宅,也再無他的熟悉之景、熟悉之人了。
離開三源鄉後,衛圖順道去了一趟青木縣的縣城。
“咦?這舊院還在?”到了青木縣後,衛圖來到自己之前與杏花購買的小院。
他看到這裡一草一木,仍是昔日舊景,不由詫異難解。
這小院,雖和單宅一樣,也是青石磚構,但若不住人、不修繕,頂多撐個一百多年,便會倒塌了。
倘若有人住,有人修繕,住戶也不會維持的和以前一模一樣。
衛圖落步,他神識一掃,見小院門口住有門子,於是上前一步,前去打聽屋主是誰。
“這是嶽家的宅子。”
門子見衛圖衣著非凡,一看就是貴人,於是語氣謙卑道。
嶽家?
衛圖暗中搖頭,想不起他和哪一個姓嶽的有舊。
他詢問是哪一戶嶽家。
“貴人竟不知青木嶽家?”門子一臉驚訝,他壓低聲音道“是那個四世三侯的嶽家!這住處,正是嶽家祖先的舊宅。”
聞言,衛圖又有些詫異不解了。
這舊宅,不是他和杏花的舊宅嗎?怎麼成了嶽家祖先的舊宅?
而且這嶽家,還是奉朝的四世三侯,天潢貴胄?
衛圖帶著疑惑,來到了附近的書肆,翻看奉朝的《氏族誌》。
一會功夫,他便在《氏族誌》的“王侯篇”,看到了對“青木嶽家”的記載。
這青木嶽家源自鄭國,其祖“嶽景”曾是廂軍衙門小吏,後來因天下大亂,從了奉朝太祖,被封為了四品將軍。
而後,嶽家家教有方。嶽景之後,嶽家又有能人出,不斷延續子孫富貴,封妻蔭子。
時至今日,嶽家四世中,有三人因戰功封侯。
自此,青木嶽家名傳千裡,在十一年前,被收錄在了奉朝《氏族誌》之中。
提到嶽景。
衛圖總算有了記憶。
當年,就是他做主,將彩霞許配給了嶽景,當了其妻室。
彩霞許婚時,本來有兩個人選,一個叫全順,身家清白,做茶湯生意,另一個便是嶽景了。
他本來不看好嶽景,因為此人為衙門跑腿,性格伶俐,擔心彩霞嫁過去後鎮不住,會吃大虧。
不曾想,嶽景竟然趁著天下大亂,趁勢而起,成了奉朝的四品將軍。
而其所留下的嶽家,延續到了今日,成為鄭國名門之一了。
“想不到,昔日衙門跑腿和一介丫鬟的後代,也有可能,成為高高在上的權貴。”
衛圖暗暗忖道。
他身上,亦有此變化。從一馬奴,到今日的金丹真君。
但到了彩霞和嶽景身上,相距遠了,他才清晰感受到這一震撼,這一時間偉力。
看完《氏族誌》後,衛圖再返舊宅,回憶昔日和杏花的點點滴滴。
不過,他剛到不久,一個白衣公子便輕裝簡車的到了門口,走進了這舊宅之內。
“王叔,你說的那不似凡塵中人的青衫男子在哪裡?”白衣公子頗為急切的四處張望。
作為鄭國名門之一,嶽子光已經知道世間有修士的存在。
這些年,嶽家一直準備拔高門第,從凡俗豪族一躍成為修仙世家。
現今,好不容易撞見一個疑似修仙者的修士,嶽子光怎麼可能輕易放過這個大好機會。
“四公子,剛剛就在這裡,可能是突然離開了。”
門子連忙回道。
“可惜了。”嶽子光歎息搖頭,準備原路折返。
但這時,門外又走進了一身穿蟒袍,頭戴金冠的中年男子。
“爹。”嶽子光躬身一禮。
此人正是青木嶽家的掌門人——樂善侯嶽昌忠。
“子光,既然到了祖宅,就去裡麵,拜祭一下祖宗。不要忘記我們嶽家,是怎麼發家的。”
嶽昌忠掃了一眼舊宅,龍行虎步的走進了正屋的內堂。
“是,爹。”嶽子光應了一聲,跟隨嶽昌忠走了進去。
正屋的內堂裡,赫然掛著三幅畫像。居中的是一青年武者的畫像,左右兩邊的畫像,則分彆是兩個年輕婦人。
“爹,這裡怎麼祭祀的是一姓衛的畫像,不姓嶽?”嶽子光抬頭看了一眼三幅畫像,待看到中間的武者畫像留名為“衛圖”後,不由詫異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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