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道友打算怎麼個談法?”
衛圖微眯眼眸,擺出談判姿態,與丁樂正隔空遙遙對峙,詢問道。
“不過,衛某事先說明,你我這次君子之約的前提是,聖崖山必須放了衛某的子嗣。”
衛圖冷笑一聲,態度保持了強硬,仿佛丁樂正不答應這個條件,下一刻他就會再次大打出手。
“這是當然!”
“你我既是君子之約,那麼丁某就沒有扣押衛道友家人的道理。”
丁樂正爽快應道。
“此話當真?”聽到這話,衛圖心裡頓時就有點詫異了起來。
他雖算定了,丁樂正不會不智到,用衛修文父子來威脅他,大概率會在看到他突破化神境後,把二人重新送回他手上。
但他沒想過,事情會如此順利。
此獠竟然沒有開出任何條件?
“等等!大炎修界……此獠莫非是打算拖住我,請其他化神幫手?”
忽的,衛圖想起了,丁樂正第一眼看到他時,曾說出的那句話。
其曾誤以為,他背後另有大炎修界的“化神高人”,而非認為他本身就是化神尊者。
這等下意識的反應,無疑證明了,丁樂正和大炎修界之間,有一定的交流。
想要殺死一新晉化神,僅憑丁樂正本人,做到的幾率不大,但若是多了另一個“老牌化神”,就不見得了。
——修仙界內,請好友助拳,本就是十分常見的事。
而這,也是目前丁樂正“殺他奪寶”最易成功的一條路。
“不過……若請幫手的話,我也不是沒有。”衛圖眼眸微閃,暗暗忖道。
丁樂正有大炎修仙界那邊的人脈。
他也一樣,有歸墟海修仙界那邊的人脈。
若他想請化神尊者助拳,同門的寒嶽尊者定然是願意幫他的。
隻是,礙於他身上的眾多重寶,以及尊王宮內的機緣,他才沒有去請寒嶽尊者。
但若是形勢危急的話……
他亦不介意,與寒嶽尊者共享尊王宮秘境的機緣。
……
少頃,隨著衛圖和丁樂正兩大化神尊者意見的充分交流,二人逐漸達成‘合作’,重新締結了新的君子之約。
丁樂正表示,願意釋放衛修文、衛長壽兩個人質,以及此前抓捕的一些衛氏後裔,並會給這期間折損的一些衛家修士,一些相應的靈石補償。
不過,此前提是,衛圖也需發誓,不得對聖崖山修士心存報複,屠戮聖崖山,以及聖崖山附屬勢力麾下的修士。
對這一條件,衛圖自不會拒絕。
畢竟,所謂的君子之約,就是僅靠個人道德束縛的誓言罷了。
背叛了,也無需付出什麼代價。
因此,這一君子之約,更通俗的來講——就是他們二人相互之間難以奈何得了對方,拖延時間的一個“停火協議”罷了。
答應,對雙方暫時都有利。
“遙記當年,衛道友也算是我聖崖山的貴客,若是當年那趙家的小妮子眼光夠好一些,你我兩家……現在也算姻親了。”
君子之約締結之後,丁樂正一改先前的倨傲態度,麵帶笑容,形似衛圖的和藹長輩,和衛圖套起了近乎。
聽到此言,衛圖略感彆扭,不過他也沒有拆丁樂正的台,點了點頭,示意自己也讚成這一說辭。
但話至此處,他亦突然恍覺,他現在已有八百餘歲,當年的趙家仙子,恐怕也已經坐化而亡,成了一抔黃土了。
假嬰在實力上,雖比金丹真君強大,但在境界上,實則還是金丹之境,隻有八百年的壽元。
而趙青蘿比他更早踏上仙途,歲數更大。
在他練氣之時,此女就是築基境了。
“一步錯,步步錯。她當年,要是成為衛道友的道侶。或許今日,亦能成為元嬰老祖。你我兩家,也不至於這麼生分。”
“想來,這趙家妮子在坐化之時,心裡也會心生後悔了。”
丁樂正言語略帶惋惜的說道。
他對衛圖,雖然飽含敵意,視作仇讎,但實則在心底裡,也不乏一些欣賞。
以布衣之身走至今日,衛圖毫無疑問,在大蒼修仙界,已是一個傳奇之人了。
縱然其以魔氣灌體,自毀了根基,但化神境界,已是常人難以逾越的存在了。
每次他記恨衛圖的時候,也不禁在暗地裡去想,衛圖若是他們聖崖山門人,那該多好。
但可惜,這一切,都被趙青蘿的短視,以及司徒陽的傲慢毀了。
把衛圖一個,本該依附於聖崖山的強者,推到了聖崖山的對立麵。
若非如此,兩百多年前,就該是他們聖崖山和衛圖一同共探鎖魔堂了,不至於走到今日,成為生死大敵的地步。
“丁道友謬讚了。”
衛圖搖頭,並未對丁樂正的這一觀點表示讚成。
窮小子發家致富後,難道說,不幫助窮小子的人,就該都是反派?
當年的趙青蘿,嚴格來說,做的並不算錯,隻是偏於實利了一些。
其想法是,讓他受一時的委屈,在明麵上,仍保持與“天意焦家”的聯姻關係,持續獲得聖崖趙家許諾的好處,待時間一過後,再與他成婚,共同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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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當時已有結嬰機緣的他,並不想忍受這一時屈辱,在對趙青蘿言說了對聖崖趙家補償事宜後,想讓趙青蘿為之放棄。
但可惜,趙青蘿在他和道途之間,選擇了看似更有希望的“道途”。
這並不是趙青蘿的錯。
隻是,其對自己人生的一種抉擇罷了。
這種人生抉擇的相反麵,便是杏花、閭丘青鳳二女,在利益和他之間,選擇了他。
而所謂的短視、長視,也隻不過是他今日證就化神,而此女坐化而亡的“蓋棺定論”罷了。
反之,若他當年化嬰失敗,而趙青蘿化嬰成功,今日該嘲笑的“逝者”,說不定就該是他了。
“逝者已逝,丁道友不必再講衛某和趙家郡主的過往之事了。”
衛圖打斷了這一話題,不欲多談。
他仍記著,當年他被“正道盟”執法隊派去“蟬鳴崖”的過往。
那時,是趙青蘿贈予了他“小挪移符”,給了他一張保命底牌。
他現在,仍念這個恩情。
“也好!”聽此,丁樂正曬然一笑,另提了新的話題。
這次話題,便是試探衛圖,試圖從衛圖的口中知道,其在這兩百年的期間,到底跑到了什麼地方,以致於讓他施展“血引秘術”,也難以找到半點蹤跡。
這是他心裡的顧慮之處。
他可不想,剛放走衛修文父子這兩個人質後,衛圖就逃之夭夭了,讓他的下一步計劃直接報廢了。
不過對此,衛圖同樣也沒有多答,簡單搪塞了幾句後,就把話題引到了“大炎修界”,打聽這一陌生修界的相關情報。
……
互相試探了一會後。
二人見無法打聽到有用情報,互相暗罵了一句後,隨即略過了這一環節,開始對“君子之約”進行履約。
接下來,在丁樂正的帶領下,衛圖和傅誌舟二人,向聖崖山所在的方向飛遁。
“有勞四弟了。”
行至聖崖山附近,衛圖止步,沒有跟隨丁樂正進入聖崖山的山門,他對傅誌舟抱拳一禮,說了這一句話。
聖崖山是元嬰大派,祖上曾有化神遺產,現在丁樂正也證道了化神……所以他若孤身前往聖崖山山門,在被聖崖山護宗大陣的包圍之下,會有不低的危險。
反之,讓傅誌舟前去,而他守在聖崖山的山門外,萬一聖崖山內有所動靜,他亦好及時反應,或遁逃或救場。
隻要他一息尚存,那麼進入聖崖山的傅誌舟,以及被聖崖山扣押的衛家眾修,就不會有任何的生命危險。
“是,三哥。”
傅誌舟明白此間道理,沒有半點猶豫,直接點頭答應了下來。
一旁的丁樂正見此,目光也為之微閃了片刻,暗道衛圖性格謹慎,不易對付。
事實上,如衛圖所料那般。
他在簽訂“君子之約”的時候,就已經製定好了,對付衛圖的兩個計劃。
其一,引衛圖進入聖崖山,借助聖崖山的護宗大陣,以及門內的眾多元嬰,把衛圖這新晉化神徹底圍困至死。
衛修文、衛長壽二人,便是誘餌。
包括他此前所提的“趙青蘿”,也是誘餌的一部分。
佳人已逝,衛圖這個故人,難道不該進入聖崖山拜祭一二?
其二,便是引援大炎修界的化神修士,在野外圍殺衛圖。
隻是此計需要一定時間,而且也需分潤好處給助拳好友,不是他心中的最佳選擇。
現在,隨著衛圖的“退縮”,他第一個計策,無疑宣布告吹了。
隻能選擇實施第二項計劃了。
“不過此項計劃,幾乎是必成了。”丁樂正暗暗冷笑,眼角餘光掃了一眼,袖中已經燃成灰燼的傳音符。
適才,在衛圖止步的同時,他就已經通知聖崖山的修士,借傳送陣趕往大炎修仙界,去搬“救兵了”。
元嬰遁速雖比不上他的化神遁速,前往大炎修界頗為艱難,但早在事先,他就給聖崖山高層,留了準五階飛舟。
此飛舟本是他在大炎修界采購的,留給門內的底蘊,當做後人的保命之物,但現在用來引援“救兵”,卻也是再合適不過了。
而在大蒼修界這邊,有他親自盯著衛圖、傅誌舟等人,衛圖若想如上次那般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絕非易事了。
“既然衛道友不願前往,那傅小友,你跟本座前來……”
丁樂正捋須一笑,神態儘顯自然,一點也不像是施展鬼蜮伎倆的小人。
話音落下。
旋即,丁樂正和傅誌舟一前一後,進入了聖崖山內。
等待了大概半個時辰後。
衛圖看到了,從聖崖山而出的傅誌舟,以及……傅誌舟身後尾隨的一眾衛家修士。
這群衛家修士中,唯有站在傅誌舟身旁的衛修文最為顯眼。
無它,其他衛家修士臉上雖顯滄桑,沒有兩百年前那般精神奕然,但唯獨衛修文一人,已有將死的老邁之相了。
其發絲斑白,麵容枯槁,眼白渾濁,形似凡俗的花甲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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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容貌依稀可辨,衛圖都不敢相信,這是與他分彆前的那個金丹真君。
“爹,苦了你了。”
就在衛圖微怔之時,他的耳邊,突然響起了衛修文這句略顯沙啞的話。
聽此,衛圖如遭電擊,他萬沒想到,與獨子重新見麵時,獨子所言之話,竟是“苦了他”,而非什麼埋怨之詞。
他……有什麼可苦的?
這兩百多年,在歸墟海修仙界內,坐享極山派功德殿殿主之位,又得到了閭丘青鳳這九皇女的侍奉,隨後又證就了化神境界,煊赫一時,在化神大典儘出風頭……
相反,他這獨子才是真正的吃儘了苦頭。
受了牢獄之災,在這聖崖山的囚牢內,坐了兩百年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