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極山派待了數載之後,衛圖再次向寒嶽尊者請辭,沒有沉湎在閭丘青鳳的溫柔鄉之內。
“三十多年前,衛師弟曾說自己誌在飛升,愚兄當時還半信半疑,今日見衛師弟再次準備雲遊,才知衛師弟真是苦修士。”
寒嶽尊者語氣感慨,對衛圖半甲子內再次雲遊,心中多了一些佩服之念。
雲遊,隻是修士尋覓機緣的雅稱。
在此過程中,少不了刀槍劍雨、風餐露宿。
縱使衛圖是化神尊者,這世間沒有幾人能威脅到衛圖,但出去雲遊,哪有待在極山派內當門派老祖,享受小的供奉舒服?
“寒嶽師兄謬讚。”
衛圖拱手一禮,謙虛答謝,沒有順著這個話題,繼續往下說。
修行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要是他居安而不思危,那麼天蠍老祖被他所戮的慘狀,可就殷鑒不遠了。
況且,可幸的是,他能尋覓到大炎修界,在這個比歸墟海修界更為強盛的地域內,謀奪資源,不必如寒嶽尊者一般,被其他化神尊者所盯,隻能留在一派一域之內……
這是他的運氣。
理當去好好的把控。
語罷,衛圖告退離開,一甩袖袍,便飛遁離開了極山派。
“飛升上界,必須有化神巔峰修為,但下界資源越來越貧瘠……哪怕歸墟海一界資源被我所奪,也不易破境……”
“但他一尺天嬰,或許可行。”
看著衛圖遠去的遁光,寒嶽尊者眸光微閃,對未來之事,多了幾分可期。
心性很難直觀影響修士前途,但任何門派對門人弟子的資質考量,往往除了最重要的根骨外,就是心性了。
……
兩個月後。
大蒼修界,鄭國青木縣。
衛圖和傅誌舟在韋飛的墓碑前駐足,給這位老兄弟燒了一些元寶紙錢。
數百年過去,韋飛墓碑上的字跡已經依稀難辨了,其墳塋也成為了平地,被附近的百姓種了莊稼。
這塊碑石也被時人利用,成了分隔田畝的界碑。
不過,衛圖和傅誌舟二人也不打算新立,畢竟逝者已逝,長眠於地下才是最重要的,墓碑僅是一個用來緬懷的外物罷了。
他們二人佇立在此,說了一些修仙界的趣事,以及韋飛所留一女一子韋仙兒、韋平二人的近況。
韋仙兒資質稍低,縱然當年被蒂亞大祭司看重,但也隻有金丹潛力,突破金丹後,道途就礙阻難行了。
韋平也差不多。
隻不過,其年歲小,又兼被衛圖當年指點,有了法體雙修的基礎,在未來數百年後,或許有一搏元嬰的機會。
“二哥,情分有儘。我和三哥共同籌資,給韋家兌得一粒化嬰丹後……自此韋家晚輩,我二人也不會多管了。”
傅誌舟拜了一下,在墓碑前插上了三根長香,凝聲說道。
聽到這話,站在碑旁的衛圖,不禁搖了搖頭,心道傅誌舟和韋飛還是“不對付”,刀子嘴豆腐心。
對義社的仙二代,他一向是不怎麼多加扶持的,除了他自己的子女外。
畢竟,資源有限,他手上的資源,也沒寬綽到,能提攜所有人。
所以,這次給韋家籌資,兌換化嬰丹的行為,是傅誌舟主動提出來的。
他隻表示讚成,並分攤了一半。
不過……傅誌舟此時說的話雖然是難聽了一些,但亦在理。
情分是會隨時間漸漸流失的。
看似他沒有多加照顧韋仙兒姐弟,但事實上,二人突破金丹境的“蛻凡丹”,都是他這長輩幫助,然後兌換的。
不然,此等稀缺資源,哪怕韋仙兒姐弟攢夠了靈石,也難有機會兌得一粒。
後麵的功法典籍、秘術這等知識類型的財富,他也有所贈予。
但顯然,他不會幫扶韋仙兒姐弟一輩子,不可能幫助這二人完後,再去幫扶韋家姐弟所留下的韋氏子孫。
這一粒化嬰丹,就將是他們兄弟二人,或者說義社,給予已逝的韋飛,最後的饋贈了。
“韋家……到底跟不上了。”
衛圖默然。
義社重視傳承,若韋飛死後,韋仙兒姐弟有一人能如寇紅纓當年,父死子繼,那也未嘗不是一段佳話。
但可惜,根禍早已種下。
韋飛耽於享樂,根本沒有寇良當年的決斷,寧願自己受苦受累,也要供養子女出息的決心。
這並不是韋飛錯了,隻是其昔日的決定,一定程度上注定了――子女無繼,韋家將被義社拋棄的事實。
而就在衛圖、傅誌舟緬懷韋飛的同時,一群身穿白衣的女修,正在被一個身穿粉色宮裳、眉心點有牡丹花鈿的貌美女修率領,急匆匆趕向此處。
若有外人看到,定會認出,這一行人,皆是出身於如今鄭國的霸主級家族勢力――鶴山倪家。
領頭之人,也非是旁人,正是在兩百多年前,證就元嬰境界的天女派金丹天驕――倪師凰。
“倪師凰?”
在倪師凰等一眾鶴山倪家修士距離韋飛墓碑數百裡地的時候,衛圖龐大的神識,自然也感應到了這位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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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是詫異,然後恍然。
韋飛之墓儘管隻以土石鑄墓,沒有用修仙界的靈材修建,不至於引來修士窺探,但墓碑上赫然就曾寫過“韋飛”二字……韋飛和他的關係、出身,身為鄭國土霸主的鶴山倪家豈能不知,不為此多加關注?
天底下叫韋飛的人多了去,但出身在鄭國青木縣,並且在數百年前逝去的人,就寥寥無幾了。
不過,他對此也不怎麼在意,當年下葬韋飛時,他就對韋飛的屍骨進行了處理,以玄冥陰火燒成了骨灰。
而骨灰,就無仇敵褻瀆屍體和血引秘術之禍了。
“倪仙子來我義兄墓地,所為何事?”
衛圖散出化神威壓,冷冷看向,數百裡外,向此處飛遁的倪師凰,寒聲問道。
有白芷的舊情在,他對天女派修士並無多少敵意,隻不過倪師凰派人盯著韋飛之墓,難免犯了他的忌諱。
下馬威,他還是要做的。
話音落下。
正在飛遁的倪師凰頓時身子一晃,像是承受了莫大衝擊,隱有向下墜落之勢。
好在,這威壓稍縱即逝,讓倪師凰緩過了氣,不至於狼狽落下。
“這就是化神尊者的實力?僅憑威壓,就讓兩百多裡外的我難以抗拒?”
倪師凰暗暗心驚,頓時對衛圖多了一些忌怕之心。
她連忙低首,對百裡之外的衛圖斂衽一禮,恭聲道“晚輩來見衛尊者,是想問衛尊者,可還記得當年之約否?”
“當年之約?”
衛圖一愣,不知約從何起。
他擺了擺手,示意倪師凰過來,就近說話。
倪師凰見此,不敢慢待,急忙催使秘術,以極速飛遁,氣喘籲籲、香汗淋漓的落在了衛圖的身旁。
“衛尊者曾在我倪家,對我妹妹倪梅仙說過,若她破金丹,當以妾位納之。”
倪師凰抿了抿紅唇,貝齒緊咬道。
自丁樂正通緝衛圖開始,關於衛圖曾用過的馬甲“符道人”,也隨即被公之於眾。
不過,僅知道衛圖是“符道人”,還不足以讓他們倪家知道,當年偶遇的新晉元嬰是今日的新晉化神衛尊者。
這還得益於數年前,倪家從正道地域中知道了,符家兄妹和衛圖有一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