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nf/b/div黑山城。
上一次有過這般浩大的動靜,還是幾十年前大昭未曾建立,兵荒馬亂的世道。
然而
隨著昨日黃昏,一人入城。
整個黑山的格局,似乎都發生了改變。
天蒙蒙亮。
段氏的掌舵人,段南天。
沉默的將自己的大兒子,段天擎的無頭屍首,運送回了家中。
他的手指緊緊的扣在肉裡,捏出了血絲,也渾不在意。
作為壟斷了整個‘黑山城’鹽鐵的巨富,黑山段家,甚至可以供養得起好幾尊大先天級的高手。
而作為段家的家主,
段南天更是資源集於一身,有著‘逍遙境’的修為,早已悟出神魂,可神念駕馭兵、刀,於十丈開外殺人。
可謂是在黑山城這一畝三分地上,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如今,年近六旬的他,氣血下滑衰落,想要圖謀突破‘元丹’,涉足第三步,那無異於是癡人說夢。
除非有逆天機緣加身,
不然,恐怕他今生也就到此為止了。
整個段家,論嫡出的子嗣,隻有段天擎這一個為年少發妻所生,段南天在其身上傾注的資源與心血,是其他子嗣所不能比的。
毫不誇張的講,
這就是黑山未來段家,內定的繼承人!
但隨著無頭屍體裝入棺槨。
人死萬事空,一切,都隨之煙消雲散了。
段南天親手扶著棺,立於氣派的內城段府大門前,默默的等著。
直到————
“家主,查清楚了!”
“新來的黑山鎮守,以‘勾結妖魔’之名,將將大少爺的頭顱割下,祭於了兵馬城司的城頭,昭告了整個內外城的所有人!”
勾結妖魔!
哢嚓。
聽到這四個大字。
段南天的五指,猛得插入了木質的金絲楠木棺內。
同時頭顱微低,突然轉頭,望向了黑山兵馬城司的方向,深吸了好幾口氣,努力平複心情,終於怒急失笑
“好,好”
“好一個勾結妖魔!”
“身為鎮守,用這個名頭割了我兒頭顱,懸掛城門,殺得真是名正言順呐”
周遭聚集的段家人,大氣也不敢喘一聲。
聽著老人如同魔怔了一般的話語,更是噤若寒蟬,麵麵相覷。
都以為家主悲憤之下,已經陷入了瘋魔。
然而
下一刻。
段南天快步走入家中大門,不一會兒,便提著一口長刀,倒拖走出。
刀尖鋒芒,抽刀斷水,將坑坑窪窪裡的淺水灘,直接劃開,過了好幾息後,才算是再度合上。
段家以鹽鐵起家,段南天手裡的這口刀,更是以先天級精鐵、玄礦、湛金混雜打造,足足百煉而成,乃是一口‘先天’寶兵!
當他拖刀走出。
麵上的悲憤已經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
則是滿麵寒霜,殺氣沸騰於眉宇
“殺的,是沒錯。”
“可老夫就這麼一個種!”
“勾結妖魔?”
“那又如何!”
“也亂不了你的秩序,與你何乾啊!”
“白發人送黑發人,殺子之仇,老夫不報,誓不為人!”
劍脊武館。
“館主,大師兄的頭被,被人在家中割了!”
晨鐘響起,本來按照規矩,應該是傳承了劍脊館主大衣缽的長孫池,前來監督弟子門徒,代師授武,以及處理相應的雜事。
但當那披著劍脊武道服,身軀千瘡百孔的屍體,被抬到了一雙眉如刀削,白發如霜的劍脊館主身前。
這位身形瘦小的老人陡得眼神銳利起來,默默注視著這一具屍體,過了半晌,才嘴唇翻動著
“誰做的?”
搬來屍體的弟子們群情激憤,義憤填膺
“是那新來的黑山鎮守,此人將大師兄頭顱懸掛於兵馬司城頭,說他勾結妖魔,讓我整個劍脊武館蒙羞!”
“劍脊崖,乃是堂堂寶瓶州正宗,有第三步大高人坐鎮,這新來的就算是一方鎮守,也不該如此霸道才是。”
“我等聽說那段家的大公子,在昨夜也被割去了頭,館主,不能忍了,不然我等豈不是顏麵掃地?”
七十餘歲的劍脊館主,已經不再年輕,雖說邁入大先天,便能鎖住**生機,不叫流逝,再加上誕生神魂,活過百歲不成問題。
可再怎麼鎖生機,也改變不了他年老體衰的事實,隻依稀還能從眉宇間,看到幾分過去的鋒芒影子。
“唉”
“新來的黑山鎮守麼。”
劍脊館主喃喃了一句後,本來心中生起的怒意,又逐漸壓了下去。
官府的人,還是整個黑山位階最高的。
“看來這一次的鎮守,是鐵了心要整肅黑山了。”
目光緩緩掃過武館之中,幾個帶頭的倨傲真傳,劍脊館主暗自搖頭
“心性,太差。”
“難怪這麼久了,除卻長孫池外,也沒出來第二個大先天。”
“正宗”
“寶瓶州正宗,能明麵上和妖魔有著瓜葛麼?”
“那鎮守剛來就撕破了臉,擺明了是不講規矩的。”
“剩下的,恐怕就是和黑山的幾個妖魔府脈一較高下,看看誰能笑到最後了。”
“人頭、妖頭掛的是兵馬司上麵,該急的是梁龍尉,他才是牽扯最深,難以抽身的。”
“早就和長孫池說過,不要陷入這黑山的局太深,也不要貪圖一時修行資源,就和妖魔稱兄道弟”
“現在好了,把自己栽進去了,也叫進入正宗修行,大夢成空。”
“老夫養老之身,來此打理支脈,實屬是在宗內沒了位置,腐朽之軀,哪裡還能做那‘龍精虎猛’的搏殺之事?”
可理是這麼個理。
但不能明麵上說。
於是劍脊館主一拍案桌,刀削眉如鷹般銳利,便道
“段南天一生縱橫,就這麼一個嫡子,竟然也被割了頭,稱其‘勾結妖魔’?”
“我等武夫,斬妖除魔,怎會與妖魔為伍,那鎮守未免太過武斷了。”
“汝等且放寬心,”
“此事既已傳開,段南天,兵馬司主梁龍尉,一定是第一個趕到處理的。”
“為師隨後就去,多少也要討要一個說法回來!”
說罷,他便屏退了弟子。
獨自一人,沉思過後,
步履不急不緩,往事發之地而去。
梁龍尉從睡夢中醒來。
撇開兩個美妾,
一雙粗壯的眉頭緊緊擰在了一起。
他做了個噩夢。
夢見
自己不僅沒有成功角逐‘黑山鎮守’的職位,反倒因為與妖魔勾結之事暴露,落得了個身首異處,眾叛親離的下場。
但這怎麼可能呢?
這麼多年了,就算是緝魔司主,都被他扳倒了三個,之前的黑山鎮守,更是與‘神血教’糾葛頗深,不聞不問。
到了如今,他的根基早已根深蒂固,就算是再空降來個鎮守,他也有法子軟硬皆施,將其徹底腐蝕,淪為傀儡!
早在此前,聽到風聲,他便安插了兩個千嬌百媚,而且還是‘白月狐’中擅隱匿的狐媚子,去了鎮守府蟄伏。
就算是逍遙境,開‘金剛怒目’,也絕對看不出端倪來。
畢竟,隻要不是第三步的人物,有何懼哉?
按理來講,這一次上代鎮守倒台,他梁龍尉經營多年,又是逍遙境,本來以為疏通了幾分關係,這個黑山鎮守的位子,順理成章,就該是他的。
結果上麵卻以‘政績平平’為由,駁了回來,聽說還派遣了個極為年輕的小子,做這堂堂黑山鎮守。
呸!
一聽,就知道是個背靠大樹好乘涼的東西!
他梁龍尉走到今天,摸爬滾打,一步一步討好上官,與妖魔密謀交易,換取好處,養寇自重,從而自一個武卒、到伍長、再到兵馬司主事,以及如今的八品司主
爬了整整二三十年!
憑什麼,一個年紀或許都沒他當官時間長的小子,能夠一躍到他的頭頂上,拉屎撒尿?
天下沒有這般道理!
他想到這裡,沒了睡意,兩邊的可人兒一左一右,為他服侍更衣。
才穿好,
便有麾下武卒急匆匆的叩門,叫他不禁皺眉,有了種不好的預感“什麼事?”
他穿好衣物,推門而出。
“梁大人,天天塌了!”
“新來的鎮守,將段家大公子、劍脊武館大門徒、緝魔司左右二指揮使,以及數顆妖魔的頭顱,掛掛在了兵馬司的城樓之上。”
“他,向著整個內外城,足足近百萬的民眾,質問您作為黑山此前最高的大昭官吏,究竟,究竟”
“治了個什麼玩意?!”
砰!
話語未落。